漫天黃紙飛灑,幾縷香煙裊裊。
大鳴湖心,一艘白色小木船緩緩停下,船頭立著相貌極為近似的慶帝朱歷和陳留王朱恒,二人側目對視,皆是生出一種鏡照般的錯覺,再望向水中各自的倒影,竟一時分不清哪個是真實,哪個是水中虛影。
陳留王忽地一屁股坐下,右手在湖水中輕撥幾下,嘴角微微揚起一個詭異的弧度,低聲吟誦道,“鵝鵝鵝,曲頸用刀割,拔毛燒開水,點火蓋大鍋……”
“這詩不錯,有煙火氣,”朱歷也坐在了船頭上,夸贊道,“想不到幾日不見,恒弟都會做詩了,總算開竅啦!”
陳留王自嘲地笑了笑,淡淡道,“臣弟哪里懂得作詩啊,據說此乃斗酒詩百篇的詩鬼在月城至白馬關途中所作,臣弟覺得頗有些趣味,便記了下來?!?
朱歷雙手插進衣袖,盯著湖底突而洶涌的暗潮,面色平靜道,“這詩鬼何許人也???改日恒弟可以引薦一番,朕的文淵閣中正好缺一名編撰,想來定不會讓那詩鬼先生屈才?!?
“其實圣上也認識這詩鬼,且還與之拜了把子?!?
“哦?有這事?朕怎么不知道?”
“就在昨夜才拜的把子,過程雖然簡單了些,香案上也只有一只啃過的雞腿,但誓詞懇切,想必圣上也是真心與之結交的?!?
“那小子竟還有如此才華,倒是讓朕有些意外啊……不過讓朕更意外的是恒弟居然知道拜把子的事情,昨夜祠堂內就那么幾人,連大內密探都不在近旁,恒弟是如何打聽到的?”
陳留王長嘆一聲,似乎頗有些疲累,耷拉著腦袋道,“哥,這么問話就有些沒意思了……春香樓和那艘花船出事的同時,臣弟有幾個在京都城內做生意的朋友也相繼遇害,使得臣弟過去的投資盡皆打了水漂,損失慘重?。 ?
朱歷輕蔑地笑了笑,不緊不慢道,“沒銀子花了?跟哥說啊,朕給你便是,何需找那些下三濫的商人?!?
“我是王爺,而且是當今圣上的親弟弟,怎么會缺銀子花,每月主動給我送銀子的大臣兩只手加兩只腳都數不過來……”
“那就是在京都待得不痛快了?”
“確實不怎么痛快!所以我就找人調查了一下那個詩鬼,發現他倒是活得挺有意思的?!?
“他并非什么好的榜樣,畢竟沒有親人了?!?
陳留王嗬嗬怪笑道,“你我何嘗不是無親無故之人……”
朱歷扭頭看向陳留王,皺眉道,“我有兒子,你也還有一個女兒,怎能算無親無故之人?”
陳留王揩了揩不知何時掛在臉上的兩道淚痕,正視著朱歷的眼睛道,“很快就沒有了……他們都得死……死在你這頭無情虛偽的真龍手里!死在那座骯臟的都城里!”
朱歷面色陡然微寒,冷冷地吐出幾個字,“你瘋了。”
陳留王哈哈大笑起來,“我確實瘋了!咱們朱家人哪個不是瘋的!都是被這王權富貴逼瘋的!最瘋的就是你……居然和兩個小子成了結拜兄弟,還是做??!全然不顧皇家顏面!您這般胡鬧,置那些為你掃除申氏余孽的忠臣名將于何地,置我這個親生弟弟于何地?”
朱歷漠然笑道,“朕是皇帝,而與申小甲、陌春風結拜的是丐幫幫主老叫花,誰能說什么,誰敢說什么!”
“哥,你這一趟出門變了許多,都學會自欺欺人了……昨夜我在花船之上得知你和那兩個小子結拜以后,就知道你已經不是你了,你知道當時我有多心痛嗎!”陳留王深吸一口氣,忽而問道,“哥,既然你都變了,能不能將曌兒的婚事也變一變,何蠻子實在粗鄙啊,怎能做我朱家的女婿?”
“這結親講究一個門當戶對,我朱家是乞丐出身,何蠻子的舅舅是咱爹的馬夫,很是般配!”
“但咱們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