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長更坐直了身子,正色道,“洗耳恭聽。”
“這第一個方面是在選拔才能上,眼下的科舉制度太過繁復,從院試,鄉試,會試,殿試,層層篩選固然能夠最大程度檢驗一個人是否有真才實學,但也因為這層層選拔,給了不少人徇私舞弊的空間,很多才子可能在前面的院試和鄉試便被人暗箱操作頂替下去……”
申小甲輕咬一口豬蹄,不緊不慢道,“而京都舉辦的會試和殿試里面的門道也很多,會試的考官足足十五人,每一個的心思都不一樣,這就造成了最終選拔人才的過程變為各方勢力攤分名額的機會。”
“所以,相爺想要成立內閣,取消院試和會試,所有人都可以參加鄉試,每年在春季定下固定考試時間,將內閣官員遣往各地監督,考試結束后再統一由內閣批閱簡拔,您初定名額之后,再舉行秋季殿試,最終交由圣上裁定……”
申小甲刻意停頓了一下,吧唧幾下嘴巴道,“這個策略固然很好,能最大程度地限制一些勢力的插手,還讓更多的寒門書生不至于因為某些客觀緣故卡在第一關的院試上,但中間卻有一個嚴重的問題。”
魏長更半瞇著眼睛道,“有何問題?”
“相爺,您設立內閣確實加強了中央集權,科舉只是其中一項,我估摸吏治方面后期也會以內閣為首……”申小甲歪著腦袋看向魏長更道,“可我想問您一個簡單的問題,這內閣官員從何處而來?”
魏長更面色平靜道,“自然是從各地優秀官員中提拔而來……我知道你還想問什么,他們這些人不會是科舉中榜之人,我會讓人在一些本該進士及第的落榜書生中進行篩選,然后下放到各地歷練幾年……科舉改革不會一蹴而就,有個緩慢的過渡……”
“您太想當然了,”申小甲搖頭嘆道,“只要是人就會有私心,在您把他們下放到地方的過程中,會有無數條橄欖枝拋向他們,金錢,美女,權力,此類種種會將他們砸得暈頭轉向,幾年之后您會發現,這些人和當初科舉中榜之人沒有什么不同,或許有能抗住誘惑的,但八成以上會被腐蝕掉。”
魏長更微微皺了皺眉頭道,“那就將腐化的剪除掉即可,會有一些更值得信賴的人負責監督他們……”
“錦衣衛?”申小甲譏諷地笑道,“東廠,還是西廠?又或者讓只聽命皇家的大內密探暗中觀察?您知道您這樣做的后果是什么嗎?風聲鶴唳,天下再無可用之官吏,監牢里塞滿了讀書人!”
魏長更立時一怔,瞧著申小甲那般篤定的樣子,他自己似乎也親眼見到了那一幕般,沉聲道,“可有破解之法?”
申小甲深吸一口氣,微微笑道,“我倒是真有個不太成熟的建議,您可以聽一聽……我覺得內閣可以設立,但別再下放到地方去歷練了,由您統一培養,再命錦衣衛進行調查其祖輩以及個人生活,各項清白者可在內閣中確定一職……科舉也不必那般麻煩,每年只定一場全國范圍的考試,選舉一定的儲備人才,若是某地官員人手不夠,可由內閣官員監督舉辦地方統考,需要哪方面人才,便制定什么樣的考試內容,如此可做到相對公平,且不浪費人才。”
魏長更摸著下頜的胡須,沉吟片刻,不置可否地點點頭,“倒也是個不錯的辦法,不過血衣侯這是將老夫架在火上烤啊,內閣官員統一皆由老夫培養,屆時彈劾老夫的奏折會像雪花一樣多……”
申小甲眨眨眼睛道,“您會在意這些嗎?”
“那倒是不怎么在意!”魏長更用一種異樣的目光看向申小甲,又一次端起了茶杯,淡淡道,“那么,第二個方面呢?”
申小甲注意到魏長更手中茶杯里那片浮浮沉沉的茶葉,擰著眉毛細想了一下,而后眉開眼笑道,“這第二方面可能就涉及到令公子了,小子我有些不知道該不該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