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坑里面黑洞洞的深不見底,一直回蕩著詭異的轟鳴聲,聲音像是暴鳴的汽笛,又像是永無止息的哀嚎,讓人聽的心里發寒。
這樣的天坑,在枯骨山共有八個,由八位偏將分別上供。
校尉賈定貴看到張直來了后,朝他點點頭,臉色不是很好看。
“今日陰氣稀薄,收獲的不化骨太少,你吩咐一下底下的人,讓那些不夠數的什長,準備十一抽殺之法吧。”
張直聽的心里一驚,沒想到竟然要用這么殘酷的方法。
“不知差了多少,我今天收獲頗豐,可以勻一些出來。”
賈定貴啞然失笑,拍了拍張直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著。
“這么多的什長都湊不齊,你救哪一個?這些賤民又死不光,不能因為他們一條賤命,害的我們沒了花銷。
張賢弟放下心來就好,別管這死囚營再亂,上下尊卑的天理是亂不了的,不管差多少不化骨,我們當上級的那份沒人敢動。”
這話聽得張直呆立當場,想要反駁什么,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賈定貴一臉的理所當然,旁聽的人也認為理所當然,接到命令,即將要死的人也認為理所當然。
上位者得到一切,下位者遭受剝削,這就是天理。
所有人都覺得理所當然,除了張直,他才是這里真正的異類。
或許說,別人才是看透事實,頭腦清醒的人。張直只不過是個被童話蒙蔽了雙眼,相信人人平等的傻子。
等所有人都到齊之后,死囚們留下各自應得的份額,把不化骨層層上交,在天坑邊堆成了一座小山。
沒有找夠不化骨的什長們,開始組織掣簽抽取。
雖然看上去很公平,但肯定是有些貓膩的,那些平常親厚之人都得了消息,早早被排除在外。
不幸抽到死簽的人,如同牛羊一般,被驅趕到了天坑邊緣,等待著上供的開始。
到了酉時,所有準備工作都已完畢,正西偏將來到了天坑邊緣,開始念誦一篇祭表。
祭表名為《鬼祖眠》。
文章韻律傳自上古,其意慷慨悲歌,哀思如潮。
以張直的水平,根本聽不懂在講什么。
隨著祭表的念誦,死囚們將成千上萬斤的不化骨扔入了天坑之中。
天坑內的詭異轟鳴聲陣陣暴響,然后慢慢減弱。
不化骨扔完了之后,正西偏將招招手,示意繼續。
那些抽到了死簽的人,開始被成批的推了下去。
有的默不作聲,安心等死,有的慘叫連連,聲音隨著墜落慢慢消失。
天坑猶如逐漸吃飽了肚子的怪物,慢慢停止了轟鳴聲,天地一片寂靜。
這次上供也終于結束了。
人們踏上了回營的道路,一路有說有笑。
“這幫人也真是心大、、、”張直心里苦笑,但并沒有嘲笑的意思。
大家都是犯了重罪之人,早就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了,也許只有這樣的心態,才能讓他們堅持著活下去。
回到營地后,糧官的倉庫處熱鬧非凡。
一壇壇的烈酒被換了出來,死囚們都渴望喝醉之后,可以獲得片刻安寧。
張直也趕往了伯長們的聚會,除了一壇壇烈酒外,還有各種下酒的肉菜,是普通死囚們想都不敢想的奢華。
獨眼伯長還拿出了自己的珍藏,供大家娛樂。
這是一只酒鬼,只要和它同桌對飲,普通的烈酒就會變成陳年佳釀,滋味妙不可言。
只是喝的久了,就會誤把自己的手腳當成下酒菜,啃食個一干二凈。
所以需要有個清醒的人在旁邊看護,一旦發現情況不對就把人拉走。
伯長們氣氛熱烈,忘記了煩惱,只顧得貪杯痛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