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這算命老先生甫一見賀難奉上的第二張生辰帖,便是臉色陡然一變,神情又驚又怕,心中漸生悔意。
他本是鼓足了勇氣要見識見識這個天生異象的命格,但到了最后關頭,那攢于胸口的好奇與膽氣卻倏地枯竭消散。冥冥之中他在內景里似乎窺見了天機,而從意象里的茫茫云海之中伸出了一只大手撫過他那枯瘦干癟的面孔,又將他的雙眼強行合上了。
“走……走……走!”老頭兒將手中的生辰帖一把撕碎,他奮力推搡著賀難,讓他離開這里?!敖袢瘴乙褳槟闼懔艘回?,你也該知足了!”
賀難見老頭兒突然就像鬼上身一般,不由得滿頭霧水不知到底發生了何事,他想掙脫開老頭兒的束縛,卻發現這比他還要瘦弱的老頭此時卻如迸發了千鈞之力一般讓他動彈不得,只能任由這老頭兒擺布。
“這張生辰帖,這個生辰,你以后不要向任何人提起,也不要給任何人看!記住!”老頭像是喝醉了一樣不斷地重復著這段車轱轆話。
這也是賀難被掃地出門前聽到老頭兒說的最后一句話,而他那渾濁摻雜著血絲的雙眼也深深地印在了賀難的腦海里。
“怎么了?”被一同趕出來的紅雨也是有些莫名其妙,她正在前廳欣賞著老人的其他畫作便被畫館主人莫名地清理了出來?!澳闶遣皇怯终f了什么惹老先生發怒了?”
賀難仔細地回憶了老頭兒最后的那一番話——既然老頭兒不讓他向任何人提起,他便沒有對紅雨說實話,只是隨意地敷衍道:“沒什么……這老家伙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發起瘋來了?!?
“這種算命的老頭兒都神神叨叨的,恐怕是癲癇犯了?!辟R難看上去十分認真地總結道。
已既然經被人趕出了畫館,縱然二人心中還各有目的也再不能進去了。賀難看了看天色也該是時候去往與孟河約定好的地方碰面,便拉著紅雨前往他們約好的那處食肆。
這食肆看上去并不氣派,但據孟河所說這店面雖小卻有一手煮面的招牌手藝,賀難是北方人尤其喜面食,這么多年也沒改變自己的這個習慣,聽孟河對這家的面條贊不絕口,自然是要來嘗一嘗。
而他們抵達這處食肆時,孟河卻還沒有蹤影。兩人在郡城中逛了半天,早已是人困馬乏饑腸轆轆,迫不得已之下便先進去吃點東西。
兩人剛一踏進這店門,賀難的雙眼便在這大堂之中四處掃視,店小二剛欲上來迎接,賀難便拉著紅雨走到了最里面角落靠墻的那張桌子旁落座,只剩下店小二可憐巴巴地跟在他們身后,想要插話卻沒有機會。
“客官……咱們想來點兒什么?”店小二終于逮住了說話的機會,忙不迭道。
“我聽說你們這里面食煮的不錯,都有些什么說來聽聽?!?
“我們這兒啊……”店小二拉長了聲調,“有關外的肉醬面、打鹵面、狗肉冷湯面,有關內的燴面、熗面、辣子面,有中原的油潑面、長壽面、牛肉臊子面,也有江表地區的蔥油面,魚湯面和蝦油面,還有南海邊上的腸面、粉面,和那船夫們最愛的蝦仁餛飩面……正可謂是面面俱到,一應俱全。”
紅雨見著店小二滔滔不絕口若懸河,已是驚得說不出話來。她悄悄捅了捅賀難的胳膊,小聲說道:“我怎么感覺這個店小二跟你有的一拼啊。”
賀難認真地點了點頭,對紅雨的話表示贊同,又向那店家答道:“那就先給我來一碗熱湯的牛肉臊子面和一碗肉醬面吧,給她上一碗蔥油面,再上二斤鹵牛肉。”
小二點了點頭,便瀟灑地甩了一甩搭在自己身上的白巾,扯著嗓子向后廚報著菜名,而紅雨的小腦袋卻轉向了賀難。她滿腹狐疑地看了看賀難:“你怎么知道我愛吃蔥油面?”
賀難高深莫測地笑了笑,說道:“我猜的?!?
紅雨知道賀難并沒有如實相告,她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