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布拉辛·哈姆德自己可能都數不清了,自從在多國交界之處成為一個掮客之后,他究竟是靠著倒買倒賣的行商賺取的錢更多一些,還是依賴自己習慣性收集到的情報更具有價值。
在起初剛入行兒的時候,與絕大多數初出茅廬的新人相似,哈姆德一直都隨著帶他上道的老師游走于各大商隊當中,充當著最普通的苦力的角色。
那個時候他的收入并不多,幾乎攢不下來什么錢,直到這樣干了幾年之后才慢慢地被師父提攜著成為一個可以獨立經營的商人。
真正讓哈姆德的心境發生改變的,除了他所遭遇過的背叛之外,更是一次偶然的信息交換讓他嘗到了甜頭,那是他第一次用耳朵聽、用嘴說,而不是用貨物來換的報酬。
所以,如今的他成為了邊境地帶最好的情報掮客。摩訶迦是的確是為了取得邪劍而來,和哈姆德一樣,這邪劍同樣是一次任務——當然,哈姆德是受到了雇傭,而他卻是因為受人所托。
…………
“禪師是出家人,還會干涉這世俗之事么?”哈姆德不是那種會輕易懈怠的人,所以也不認為摩訶迦是這么輕易地就跟他說了真話。
摩訶迦是的外表不同于普通的僧人,他那渾濁的長發與胡須如藤蔓一樣攀附在渾身上下黑皴皴的皮膚上。
這并非他剛剃度時的發型,也并非他天生的膚色,而是歷經了常年酷烈的苦修使得如此,與這身體發膚共度同一段歲月的還有遍布他那蒼老的不像個三十多歲青年的神情。
這么些年過來,哈姆德的識人本領也練就得相當高強,但這個沉默寡言的僧人總給他一種捉摸不透的感覺,就好像神佛坐在云端俯瞰眾生,但又不像是一個純粹的出家人——哈姆德也認識一些僧人,老少皆有,但卻都不似眼前的這位摩訶迦是特別。
摩訶迦是有一雙很俊俏的眼睛,他在出家之前是孔雀大帝國當中一位貴族家的公子,所以就算受了戒律也不會將自己從小習得的社交禮儀忘卻,他用那雙柔順的眸子看了哈姆德一眼,沉聲道:“前塵往事未盡而已,不了卻總歸是一樁事情。”哈姆德不愧是情報販子的頭兒,就這一句話便招來了他的疑心,但卻也沒有問得那么明白,而是旁敲側擊地道:“我觀禪師面相卻是年紀輕輕,而據您所稱皈依佛門之后才遠赴盛國,如今卻在我面前說是一樁前塵舊事——莫非禪師在孩童之時就有這‘舊事’了么?”摩訶迦是聽出哈姆德口氣,不禁道:“非我一人舊事,而是家族之業,我與這寶劍想必是因為有緣才能同行一程——拿到寶劍之后,便也沒什么世俗牽掛了。”
“看來閣下的家族,和盛國人倒是有著莫大的聯系啊……”哈姆德從中嗅到了一絲不尋常來,這或許是商人特有的敏感吧!
“算是吧……”摩訶迦是顯然已經不想就這個話題繼續深入了,所以選擇了避重就輕:“咱們還是來談談價格方面的問題吧……只要不是過分的價格,我想我都能接受。”哈姆德躊躇了一會兒,才道:“你知道,我此刻的行為對我的雇主來說是一種欺瞞吧?”
“我只知道,傳言中的哈姆德施主對金銀來者不拒。”番僧道。
“那并不是個傳言,而是確有其事。”哈姆德洋洋自得地笑著:“但這么做,無疑會讓我承擔很大的風險啊……我犯不上為了一筆錢財、把我這些年的積蓄和這條命都搭進去不是么?想必你也知道,這回與我接頭的泰平鏢局可是中原三大鏢局之一,若是人家來尋仇,我可接不住招啊!”有命賺錢,也得有命把錢花出去才是,這是根據許多商界前輩前仆后繼言傳身教才得來的一句警誡,也是一個硬道理。
不過顯然哈姆德在目前這個場合說出這番話的目的是一個托辭,所以摩訶迦是也配合他:“那么,哈姆德施主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