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黃冊,我對大明的認(rèn)識算是又多了幾分,不行了,爛到根子里了,命不久矣。若我所料不差,這劉廣生也就是一個裱糊匠,頂多比胡廷宴那是捂蓋子要強一些,但等到他任上出事兒的時候,肯定比胡廷宴還要厲害十倍。對了,你知道那錢文俊嗎?”
“就是引發(fā)安塞激變的那廝?”李鴻基微微一想到,“他怎么了?”
“他捐了點銀子,如今是杜文渙的帳前紅人了?!碧镆娦阋廊焕湫Φ溃骸斑@等腌臜人物,一經(jīng)起用,看似可以解了近渴,但下場也往往是要要命的?!?
“這個杜文渙心狠手辣,倒是個人物?!?
“旁人葷腥不忌可以,但是他不行,他杜文渙本身麻煩就一堆。”
“也是,朝堂還有一幫烏鴉等著尋他麻煩呢。”
“這樣的朝廷焉能不亡?”
李鴻基跟著點了點頭。
對于李鴻基來說,他肯定是盼著天下越動蕩越好,但是他同時也抱有一絲幻想,那就是朝廷還能有救。
因為刀尖上舔血的日子雖然快活,但也是隨時可能掉腦袋的。
但凡條件允許,他也不想走這一步。
用李鴻基自己內(nèi)心最真實的想法,他是真心希望可以在朝廷手下領(lǐng)俸銀過舒坦日子的。
“且看?!碧镆娦阍捲秸f越密,“我田見秀也是一堂堂讀書人,這輩子若是不能勘定這亂世,算是白來這一遭?!?
看著眼前一臉沉默的田見秀,李鴻基眼神中閃過了一絲熾熱。
“好了,好了?!贝藭r此刻,在縣衙內(nèi)衙里,孫典史正頭大入斗的看著縣衙的公文,晃了晃腦袋,感覺腦仁都疼,看著一臉垂頭喪氣的楚行,當(dāng)下解釋道:“師爺也沒想到這家伙那么賊,如今不僅僅是苦了你,師爺現(xiàn)在也心煩意亂,這縣令不是那么好當(dāng)?shù)陌?!?
“師爺誤會了,一個膽小如鼠的讀書人,孫兒還真沒放在眼里。”楚行坐在椅子上,將一雙腿搭在圓桌上,表情很是絕望,“我是煩躁身上的枷鎖越來越多啊,本來有山寨的弟兄就夠煩了,沒想到,這巡撫一句話,我就要領(lǐng)著四五千的饑民討生活。關(guān)鍵是我還不能不聽,除非我跟高迎祥一樣,狠了心的跟朝廷拼命,亡命天涯?!?
“這便是阿爺不同意你繼續(xù)做山賊的原因了?!睂O知縣嘆了口氣繼續(xù)說道:“其實萬歷年開始,這西北就開始動亂了,那時候西北的豪杰,不比今日少,不過朝廷依然是朝廷,可豪杰卻都沒了。咱爺們換句話說,假使有朝一日,大明朝沒了,你一個山賊,無非就是被剿滅的命運,你跟高迎祥他們那樣,東奔西躥的,最后能剩下個啥?所以說,既然天下有變,聰明人就要有所準(zhǔn)備,一方面做好力所能及的事,讓更多的人過上好日子,另外一方面,這些過上好日子的人,也是你未來的本錢,不論是……”
“不論是謀圖大業(yè),還是割據(jù)一方,都算是有一份自己的根基。”楚行看的通透,“您說的這些我都明白。”
“你明白個屁。”說著,孫典史瞥了眼楚行,“我說傻孫,人活這一輩子為了啥?”
楚行思索了一番,看著老師爺,略帶遲疑的道:“權(quán)利、金錢、女人?!?
“對啊,這些你都有了之后呢?”老爺子倒是很爽利。
“我哪知道?我又沒都擁有過?!?
“爺比你多活了幾十年,你說的這些都東西,爺都有過了。爺告訴你,這些東西當(dāng)你都擁有了之后,你還有個更重要的東西,要去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