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來的行程路線,連將來要經過劍南道蜀州都能猜得出來,單憑這一點,這黃袍老卦師就有被高看那么一眼的權利資格。魏頡之前在瑜州西北部的某片漆竹林里,得龍虎宮無涯真人“道傲”徐行贈送了心齋之大夢一場,受益實在匪淺,本就有心來日主動登門拜訪,當面謝其福澤恩惠,那老道縱是不多嘴一聲,自己也有策馬踏上武行山的理由。
撥開滿頭費解難辨的茫然迷霧,腦中諸多思緒先從目盲算命先生那邊抽濾出來,馬背上的魏頡開始耗神思考另一件眼下比較要緊的重大事情。
那就是該如何順利的見到父親魏魁的那位結義兄長,強蕃瑯琊王嬴関麾下的第一武將,封號“虎威將軍”的二伯父韓驤。
近些年,瑯琊金梁兩位蕃王爭鋒,明槍暗斗沖突不絕,矛盾尖銳不共戴天到了互派殺手刺客的荒謬程度,若非是忌憚坐鎮天啟城中央朝廷的小侄兒皇帝嬴勾河蚌相爭漁翁得利,嬴昆嬴関雙王只怕早就公然宣布開戰,挑起一場史無前例、血流漂櫓的曠世“王戰”了。因為所事王爺主子之間的激烈矛盾,金梁王麾下的東方梧桐和瑯琊王手下的韓驤這對初出茅廬即八拜之交的兄弟為了避嫌掩人耳目,迫于莫大的壓力不僅難以再度相聚,甚至連用書信偷偷聯系都無法做到,自三弟狼煞魏魁戰死碎肉城后的這三年時間里,這對結義兄弟彼此間越來越疏遠的同時亦越來越心知肚明,如若不出意外,下一次兩人重逢見面的時候,恐怕就是藩王對藩王的大戰開幕之日了。
三弟碎肉城隕落后,身為三兄弟中“大哥”的東方梧桐悲憫憐惜侄兒魏頡年少喪父過于可憐無助,自掏腰包接濟幫持,即便日日軍務繁忙,每半年都盡可能抽身去濠州親自看望頡兒一次,伯侄間聊聊天、喝喝酒,落劍城里隨便找家酒樓好好聚上一聚。而韓驤也不知是性子涼薄還是軍中職務太過繁重導致實在脫不開身,三弟魏魁死后的三年里,莫說見上一面了,便是連信件都沒有一封與那姓魏的年輕侄兒來往。被當朝小皇帝嬴勾任命看守濠州擱劍塔的魏頡并非甚么矯情依賴關系羈絆之人,雖著實對這個幼年時相當疼愛自己的二伯父頗感懷念,但也絕不會因其不主動聯系自己而心生半分的不滿和怨懟,畢竟自己和父親相較不論是武學修為造詣還是沙場軍功戰績都實有云泥之別,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甚至還因根骨造化過于低微卑劣,在區區一階筑身境徘徊止步了十余年沒有寸進,打了年幼時連口稱贊自己天資卓越,未來前途必然無量的韓伯父的臉,如此無用無能且丟人現眼,韓驤韓將軍那般地位尊崇日理萬機的上流人物不肯來看望或是聯絡自己也完全情有可原,其實見或不見都差不離,見了反而尷尬,還不如不見。
今時終究不同往日,當下的魏頡早已不是那個被畫地為牢困于一塔的窩囊廢柴,歷經一系列不可思議的機緣奇遇,擁有了四階洗髓境大圓滿半步五階脫俗境的高超修為,雖還是孑然一身闖天地未立寸功,但臉上至少終掙得了一丟丟特殊獨到的榮光,懷著類似于“錦衣還鄉”的風光想法,這一次旅途經過琴州沐河城,于情于理都該去探訪拜望一下自己的這位姓韓的二伯父。
魏頡昔日與大伯父東方梧桐一同于酒樓內共飲的時候,曾聽得這位綽號玉面人龍的白袍儒將笑言,軍中有人給他暗地里起了個“東方潛龍”的新名字,對應上了文官之首的賈流賈臥虎,只因東方梧桐文韜武略無一不備,除了操演監管直屬部下的各類士兵外,還有許多的公務文職工作需要去參與,時常老藩王嬴昆有軍機要事或其他什么頗為隱秘不可告人的事由也都會找最最值得信賴的東方將軍來協商策劃,故而一日里大部分寶貴時間都待在沂州錦瑟城金梁王的府邸中,龍潛在淵,空有一身蓋世武藝卻大部分時間都將自己像個讀書人一樣關在屋內的鳳棲公東方梧桐也因此被人在背地里安上了個“潛龍”的綽號。
其二弟韓驤就與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