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謹謠這一生過得稀里糊涂的。
她搞不明白自己到底怎么了,明明有一手好牌卻打得稀爛。
在她被凍死的那個夜里,顧謹謠見到了顧柳鶯。
幼時跟在她身后的那個小尾巴堂妹,此時已經是平城首富陸榛的妻,仙肴齋背后大老板,大楊村那個山坳坳里飛出去的金鳳凰。
顧謹謠也不知道自己當時是怎么想的,見到她居高臨下地睨著自己,突然就問:“一個院里長大,你的命為什么這么好?”
她的人生幸福完美,自己毀容病疼纏身,流浪幾載,最后凍死在天橋之下。
當時,顧柳鶯怎么說的。
她說:“因為我是穿書者,還奪走你的女主光環。”
穿書,女主光環!
這兩個詞就像魔咒,一直折磨著顧謹謠的每一根神經,臨到死時,她醍醐灌頂,終于明白,自己原來活在一本書里。
時間好像過了很久,或許又只有片刻。
顧謹謠是被一些聲音吵醒的。
“同志,兩張到西城的車票。”
“一共三塊六毛二。”
“咔嚓咔嚓。”是印章蓋在硬卡紙火車票上的聲音。
顧謹謠的胳膊被人拉了一下,有人帶著她離開售票窗口。
隨著輕飄飄的步伐,顧謹謠的視線由混沌慢慢變得清明。
七八十年代的火車站,墻上還掛著偉人畫像跟紅色大標語。
當一群穿著灰、藍、青布衣褲的行人從她面前走過,顧謹謠聽到他們在講很多年沒有聽到過的家鄉話。
不遠處那間副食店門口,有客人在買包子。
蒸籠打開,氤氳的熱氣四散,顧謹謠聞到了白菜的甘甜跟白面的香氣。
那些聲音、氣息、還有時不時從她面前走過的行人,讓這個世界清晰、鮮活、又無比真實。
當這一切呈現在自己眼前,顧謹謠出了一身冷汗。
在這本書里,她不是已經死了嗎,為什么又活了過來。
記憶復蘇,上一世的一切像潮水一樣在她腦子里翻涌。
幼時父母離婚,五歲那年父親意外身亡,失去雙親的童年,她是被爺爺拉扯長大。
十七歲之前,顧謹謠懂事大方,心地善良,做事勤快又麻利,還有一個在鎮辦公室做事的未婚夫,在村子里人人羨慕夸贊。
十七歲之后,她莫名其妙變得蛇蝎心腸,心胸狹隘,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她開始毫無理由地憎恨堂妹顧柳鶯,給她使絆子,壞她名聲,到最后卻又次次算計到自己頭上。
短短一年時間,她的婚事就給顧柳鶯奪了,名聲極差人人避之,人也蠢笨如豬,在惡毒女配那條路上越走越遠。
以至于后來她拋棄新婚不久的丈夫,真心對待她的爺爺,跟一個好吃懶做的潑皮私奔,落得被賣,流落街頭,瘋癲幾載,最后凍死橋洞的命運。
流浪的那幾年,顧謹謠時常想,她怎么就變成這樣了呢?
直到顧柳鶯出現,才終于明白,她原來活在一本年代種田文里,而曾經那本書的女主角是她,只是被穿越者奪走了光環,與之對調,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無腦反派。
上一世她死的時候,靈魂像是受到了洗禮,她看到了這書中的一切,看到了每個人或喜或悲的不同命運。
那一刻,有很多遺憾跟不甘在她心中匯聚,她終于醒悟了,擺脫了命運的束縛,卻又不得不面對生命的枯竭。
但是現在,她是又重生了嗎?
看著眼前這一切,顧謹謠迅速冷靜下來,她已經清醒了,不能再受命運的擺布。
就算她的女主光環被奪,就算這是一本書,也不能隨波逐流,她要改變自己的結局,彌補上一世留下的遺憾。
“謹謠,還難受不?來,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