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陽縣,洛水河畔,暖陽高照,一隊人騎馬沿著山路逶迤前行。
過了一段青石堆砌的橋,悠悠然到了一個所在,放眼望去,山巒疊嶂,暖云如粉,恍如世外仙境。
近處秀木成林,燕子翩飛,宛轉鶯顫;遠處白墻碧瓦,簇簇白花似雪團隱隱浮浮。
打頭的三位郎君離得近了,才知這是到了某位隱士的梨園,便不約而同地下了馬,駐足觀賞。
微風柔吹,梨枝顫拂,飄飄揚揚地灑下一朵朵潔白的花瓣兒。香甜的氣息撲面而來,令人心悅神怡。&29233&8251&30475&20070&8251&100&68
牽著一匹棗紅馬走在最前面的青年郎君面似玄玉,滿目驕橫,生得風姿颯爽,一看穿著便是個身份高貴之人。
墻頭上連成片的梨花,在他眼里就仿佛美人揚袖待舞一般,若不能配上一壇子美酒邊飲邊賞,那該是多么遺憾的事。
哎,可惜,可嘆!
青年郎君側目,可巧看見緊跟在他身后的小郎君頷首低眉半蹲在地上,墨發扎成丸狀,一手微微托起,一手在撿飄落在裙邊上的花兒。
迎著風,那小郎君約摸而立之年,但見眉若墨畫,唇似染脂,面色如雪如玉,白衣清霜,真叫人不敢想象其長大后是怎樣的驚彩絕麗。
如斯光景,忽地讓那青年郎君想起“顏如舜華”這四個字,不免有些哀傷起來。
梨花雖美,但比之青年郎君眼中濯濯華光的小郎君,一個是“年年歲歲風逐流,笑春風,不信來年不相逢”,一個是“拾花不知愁,費盡千萬言”。
哎,小虎這孩子,落花哪有枝頭的鮮花美呢。
青年郎君雙手交叉在一起,嘆了一嘆,擰了一擰,心里已然打定了主意。
只是他飄身上墻的行動才剛開始,忽地打前面樹林里走出個騎毛驢的白衣郎君,對著他喝道:“喂,你干什么呢?”
青年郎君忙將折在手中的梨枝藏在身后,回眸朝那白衣郎君笑了笑:“我看這院子里的花開得挺好看的,呵呵……”
那白衣郎君頗有些英俊之姿,只是一臉喪氣,像是素日飲食不規律的樣子。
白衣郎君見那青年郎君衣著華服,趴在墻頭并無下來的意思,料定是個平日里就驕橫慣了的,遂道:“閣下貴姓?”
青年郎君笑道:“鄙人姓石,字季倫。渤海南皮人。”
白衣郎君聽這名字,皺著眉頭,眼中垂泣,冷哼一聲,扶著竹杖微微躬身,拱手道:“石季倫大名,如雷貫耳,久仰久仰。”
石崇瞇著眼勾唇笑了笑,直到視線落在白衣郎君微微彎曲的左腿上,嘴角的笑意瞬間凝固。
那白衣郎君被他看得頗為不自在,別開臉,又仰脖子瞪著他道:“你怎地還不下來?!”
石崇方才飄身落下墻,許是用力過猛,手中梨枝的花瓣也抖落在地。
白衣郎君見了,面色微怒,眸光森冷。
石崇眼瞧那花枝沒了花瓣,就剩花蕊,仿佛沒了生氣一般黯淡,遂一把將花枝擲于地上。
那白衣郎君一見,徑自跳下毛驢,踉蹌著走過去將花枝拾了起來。
“喂,你……”
石崇來不及阻止,只得看著那白衣郎君將花枝攥在手里,恨恨地看了他一眼,顫顫巍巍地轉過身將墻邊的一扇院門推了開來。
石崇見他走路歪歪斜斜,且身著褪色發白的齊衰服,心中覺得怪異,連忙跟過去,但見滿園是梨花似云錦一般堆在樹杈上,密密麻麻,鋪天蓋地,白茫茫一片。
在那密林深處,立著一座落滿梨花的孤冢,無碑無掛青,只豎著一塊槐木牌子,潦草地鐫刻著“故先母邢氏之墓”七個大字。
“閣下既然跟來了,何不將就著坐坐?”
那白衣郎君歪身坐在梨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