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司馬炎既篡魏祚,謀吞東吳。泰始五年,特以尚書左仆射羊祜為荊州都督,坐鎮襄陽,經營南疆。羊祜,字叔子,泰山南城人,自從受命鎮守襄陽,安撫遠近,深得江、漢人心。羊祜在軍中,常常輕裘緩帶,身不被甲,所居之地,侍衛也不過十數人。又裁減守邊、巡邏將士,使其墾田八百余頃。羊祜剛到襄陽時,軍無百日之糧,等過了三年,便積有十年之谷,真是糧草充足,兵強馬壯。
司馬炎大悅,加封羊祜為車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正當會議伐吳,不料卻有秦州急報飛到:河西鮮卑酋禿發樹機能聚眾數萬,起兵造反。
這鮮卑人原是一支游牧于匈奴之東,幽都之北的小部落。漢光武帝建武二十二年(公元46年),匈奴大旱,赤地數千里,草木盡皆枯死,人畜饑疫,死耗大半。于是,其國裂土為二:北匈奴西遷,南匈奴則向南歸附東漢。鮮卑部落趁隙西進,漸漸占據匈奴故地。到了漢末,已發展成南掠漢邊,北拒丁零,東卻夫余,西擊烏孫,東西一萬二千里,南北七千里,兵利馬疾,過于匈奴的強悍部落群:東為東部鮮卑,中為拓跋鮮卑,西為河西鮮卑。
這禿發鮮卑便是河西鮮卑中的一支。酋長匹孤之妻相掖氏因在被中產下一子,鮮卑語稱“被”為“禿發”,于是就以“禿發”為氏,取名壽闐。這禿發樹機能便是禿發壽闐之子,虎背狼腰,驍勇有謀。
晉武帝司馬炎本因河西一帶胡馬滋繁,特從雍、涼、梁三州中各分出一塊土地,另置秦州,以胡烈為秦州刺史,駐兵上邽(今甘肅省天水市),嚴防胡人作亂。胡烈上任不久,便遇上禿發樹機能聚眾造反,穿州過府,出沒雍、涼,十分猖獗。胡烈每次征剿,禿發樹機能便以老弱殘兵對陣,剛一交鋒便撤陣逃潰。胡烈三戰三捷,于是便生輕敵之心。
一日,禿發樹機能又來搦戰。胡烈出陣,剛一交戰,禿發樹機能又撤陣而逃。胡烈大怒,縱馬來追,直到萬斛山中。——只見四山突兀,怪石嶙峋,乃是一塊絕地。正疑惑間,胡哨響起,刺破天際,胡烈方知中計,正要退時,就見四面山石樹林之間,鮮卑兵漫山遍野,吶喊殺出,一改往日嬴弱之態,個個奔騰兇悍,頓將晉軍沖作數段。晉軍互相不能救應,死傷大半。
胡烈收拾殘部,奪路而出。正走間,見前面半山腰上,有數十人馬簇擁一位番酋,立于旗下。胡烈見此人正是禿發樹機能,自忖:今番雖然大敗,若能殺此亂酋,也好將功補過!遂拍馬舞刀,直沖上山。正進間,梆子響處,箭下如雨,兩面山上伏兵盡出,大殺晉軍。戰至日落,晉軍盡沒。胡烈身受十數創,羞憤自刎而死。
敗報傳到京師,晉武帝大驚,即罷伐吳之議,先剿禿發樹機能。遂以尚書石鑒行安西將軍,坐鎮秦州討賊。石鑒進討無功,反致賊勢越發猖獗。晉武帝于是又請叔父司馬駿出馬,坐鎮關中督討。禿發樹機能竄往涼州,唆使眾胡皆叛,進寇金城。涼州刺史牽弘出戰,又被禿發樹機能誘入青山,兵敗戰死。朝野震動,晉武帝大憂。
侍中任愷于是進言道:“禿發樹機能連年叛亂,傾覆二州,關右騷動,實為朝廷之大患也。若西北寇亂且不能除,尚有何力得平江南?前些時,陛下數遣重臣,但皆非智謀之士,所以喪敗,皆因將帥不力,勇而無謀之故也。陛下欲寧西北,當慎選其帥。”
晉武帝道:“朕之所慮正是如此,卿見朝廷大臣之中,誰堪勝任?”
任愷道:“依臣愚見,非魯公賈充不可。”
原來,司馬昭娶王肅之女為妻,生有二子:長子司馬炎,字安世,姿表過人,發長垂地,兩手過膝,時人已知其有非常之相;次子司馬攸,字大猷,恭儉孝悌,飽讀經籍,才名過于其兄,更得司馬昭的鐘愛,因司馬師膝下無子,于是便將司馬攸過繼給了司馬師。司馬昭承掌大權后,常與其黨道:“天下者,吾兄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