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少君很久沒哭過了。
上一次落淚,還是在遙遠的前世。
得知外祖母病重離世的噩耗時,她慟哭了一場。之后數(shù)年,她易容裝扮,游走在不同的身份和臉孔之下,一顆心也愈發(fā)冷硬,再未流過淚,直至自己病逝。睜眼重回年少。
對著馮家那一窩虎狼血親,她計謀百出。
對著以權(quán)勢威逼的秦王妃,她巧妙周旋。
她以為自己心冷如鐵,無堅不摧。
直至此刻,難以言喻的酸澀和悲傷涌至心頭,淚流如雨。
鄭媽媽也被驚到了,一邊輕拍馮少君的后背,一邊急急低語:“小姐怎么忽然哭成這樣?是不是誰欺負小姐?還是沈四公子的傷太重了?”
馮少君靠在鄭媽媽的懷里,低聲嗚咽,淚水很快浸透了鄭媽媽的衣衫。
“都不是。”
“沒有人欺負我。”
“是我欺負人,被人發(fā)現(xiàn)了。”
鄭媽媽:“”
要不是時機場合不對,鄭媽媽簡直忍不住要笑了。
她摟住馮少君,溫柔地安撫:“不管怎樣,都別哭了。先擦了眼淚,再慢慢說。”
馮少君不肯停,繼續(xù)哭泣。鄭媽媽只得住嘴,隨她先哭個痛快。
時間過得真快。
當年那個稚氣又狡黠的小小少女,轉(zhuǎn)眼就長成了大姑娘。情竇初開卻不自知,也開始為情所困了。
馮少君哭了許久,哭聲慢慢停了,怔怔地發(fā)愣。像一朵被狂風吹拂過的花苞,還沒盛放就蔫蔫的,看著實在惹人心憐。
鄭媽媽拿帕子為馮少君擦拭淚痕,柔聲道:“現(xiàn)在好多了吧!來,和奴婢說,到底是怎么了?”
馮少君懨懨地不想說話,半晌才冒出一句:“他知道我自小習武,知道我會易容了。”
鄭媽媽不以為意:“這又怎么了。最多就是沒告訴他實情,怎么就是騙他了!”
關鍵是,她扮成馮公公,戲弄了他兩回。
這事確實是她心虛理虧,偏偏又說不出口。
馮少君悶著不吭聲。
鄭媽媽看著馮少君長大,對她的脾氣清楚的很,見她這副模樣,便知自家小姐定是理虧在先。
得了,也不必追根問底了。
“你既是騙了他,好好和他解釋,向他道歉。”鄭媽媽給她出主意:“男子漢大丈夫心胸寬廣,總不會和你斤斤計較。”
馮少君悶悶道:“誰說他不計較,他記仇的很。看他這般惱怒,定是要和我翻臉了。”
鄭媽媽一輩子沒嫁過人,對男女間的情事倒是看得透徹:“這算什么翻臉!頂多就是慪氣罷了!等氣頭過了,小姐再去真心誠意地道個歉,撒撒嬌,說些好聽的,哄沈公子笑一笑。不就成了。”
馮少君此次遭受重創(chuàng),患得患失,竟對自己失了自信:“這樣真的能行嗎?”
“怎么不行。”鄭媽媽給馮少君打氣:“只要沈公子是真心待你,對你就狠不下心腸。如果真因為一點小事就鬧翻了臉,只能說明,他對你的情意不夠。”
馮少君一聽這話,又有些別扭起來,將頭轉(zhuǎn)到一邊,低低地說道:“他本來也沒喜歡我。是我用計策,誆騙他點頭假扮我的未婚夫婿。”
鄭媽媽微微一笑:“如果沈公子對小姐一點好感都沒有,又怎么肯半推半就,隨了小姐的心意?”
“退一步說,就算一開始他不太情愿。可后來,秦王妃以權(quán)勢逼親,沈公子可是半步都沒退。還求動了燕王殿下和燕王妃娘娘出面。”
“再后來,小姐去了秦王府,沈公子特意登門來探望,難道也是假的?”
當然不是。
如果沈祐沒那份心,只像一開始約定的那樣做個擋箭牌,何必做到這份上?
她和他四目對視時的脈脈情愫,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