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城門外的官道上,十幾輛載著貨物的馬車緩緩前行。馬車旁,還有七八個身材高壯孔武有力的鏢師。
這些鏢師,來自邊城里一家極有名的鏢局。眼下大齊各處還算平安,不過,行商的商人雇些鏢師也是常事。
這一列車隊排在城門外,等著進城。
每日像這樣的車隊,沒有五十也有三十。守城的官兵仔細查驗了貨物,俱是邊城特有的皮毛之類。這些皮毛在邊城不值錢,到了京城能翻出幾倍的銀子來。
車隊的主人,是一個面貌平庸的中年男子,一臉陪笑著塞了個荷包過去。那守城官迅疾掂了掂荷包的分量,沒再刁難,將馬車隊放進了城門里。
鏢師們到此,就算完成了任務,紛紛策馬返程。
車隊去了一處大商鋪前,中年男子令隨行的下人將車上的東西都搬進倉庫里。忙碌中,無人留意到一個身量不高的小廝進了商鋪后,再也沒出來過。
這個小廝,正是馮少君所扮。
馮少君接到楊公公的喪信后,心急如焚。不過,她只身回京,太過惹眼,得做一番偽裝。她令下屬扮成商人,運貨至京城,有模有樣地請了鏢師掩人耳目。她扮成了一個有口疾的小廝,一路上都在馬車里待著,基本沒露過面。
從商鋪后門出來后,馮少君從馬車行賃了一輛馬車,坐著馬車到了闊別已久的私宅里。她取出鑰匙,開了后門,悄然無聲地進了宅子里。
五年多前,她離開京城時,兩處私宅都留了人。只是,私宅空置了幾年,頗有些沉寂荒涼之感。
留守在私宅里的下屬,見了易容成小廝的馮少君,先是一愣。然后熱淚盈眶,跪了下來:“小的見過馮公公!”
能準確無誤地尋到這里,還有鑰匙進來,除了消失了幾年的馮公公還能有誰?
至于說面容陌生,這也正常。馮公公易容術精妙,化身萬千,哪一次露面都是不同模樣。
來人一張口,果然是久違的熟悉的聲音:“起身吧!”
果然是馮公公的聲音。
跪在地上的婦人激動得紅了眼眶。
馮少君心里也有些酸澀,低聲吩咐道:“你到外面守著,咱家待上片刻,就得走。別讓任何人察覺到咱家回來過。”
婦人應了一聲,立刻出去守在門外。
馮少君無暇唏噓感慨,立刻以藥水洗臉,重新易容,再換上馮公公昔日的衣服。攬鏡自照的那一刻,馮少君也覺無比懷念和親切。
她易容過許多人的模樣,馮公公這張臉頂得最久,相當于她的第二身份。現在褪去了沈夫人的身份,她儼然又回到了昔日時光。
馮少君又從匣子底層,翻出一個腰牌來。
她從宮中離去的時候,將腰牌交了回去。后來,楊公公去傳口諭的時候,又悄悄將腰牌給了她。她將腰牌放在私宅里的時候,從未想過,有朝一日還能用上。
……
時光悠悠,物是人非。朱色的宮門卻未褪色,依舊巍峨聳立。
宮門外,有數名天子親衛持刀巡邏。
馮少君一靠近宮門五十米處,便有天子親衛警戒地過來了:“來者何人?”
五六年過去了,連守宮門的天子親衛也換了,竟連昔日叱咤風云的馮公公也不認識。
馮少君不慌不忙,斜睨那個陌生的臉孔一眼:“咱家馮三兒,之前奉皇命,一直在外當差。今日回宮復命。你去喊宮門!”
那個天子親衛也是個愣頭青,張口就道:“什么馮三兒,我怎么不知道!”
馮少君嗤笑一聲:“咱家在宮中當差的時候,你還不知在哪兒。快些去叫金公公來,就說楊公公義子回宮了。”
楊公公聲名赫赫,天子親衛倒是如雷貫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