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漢東從車里走了出來,目睹干警們將汽油桶從車上卸下,他知道這里面裝的是打入毒販內部的偵察員馬宏正,幾個小時前是自己親手結束了他的痛苦。
汽油桶里灌滿了水泥砂漿,極其沉重,好幾個人才將它搬了下來,劉漢東默默立正,舉起右手放在額邊,向犧牲的戰友施以嚴肅的軍禮。
從支隊大樓里迎出來的值班干警和車上下來的禁毒戰士們,見此情景也都停下腳步,立正敬禮。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從天際射來,東方破曉,大樓頂端旗桿上的五星紅旗獵獵飄揚,紅的耀眼。
耿直匆匆走來,拍拍劉漢東的胳膊:“進來說吧。”他眼睛通紅,布滿血絲,胡子拉碴,疲憊不堪。
其他緝毒民警也都精神不振,垂頭喪氣,畢竟犧牲了戰友對士氣的打擊很大,但劉漢東后來才知道,打擊士氣的其實是另外一件事。
劉漢東跟著耿直走進辦公樓,被一人攔下問道:“你就是劉漢東?”
“是我,怎么了?”劉漢東打量對方,身材高大,穿著藏青色常服,佩二級警監的肩章,戴金絲眼鏡,斯斯文文的,一看就不是親臨一線的警察。
“跟我來一下。”此人轉身就走。
劉漢東理也不理他,他是沈弘毅親自聯系的特勤,才不甩這些坐辦公室的家伙。
耿直卻轉身道:“漢東,服從紀律。”
劉漢東愣住了,因為他看到耿直前面站了兩個警察,佩戴著警務督察的證章,神色嚴肅,不對勁,耿直出事了。
耿直被督查帶走了,那個二級警監也停下腳步回頭不耐煩的喊道:“哎,還要我三請四請么!”
“耿支隊怎么了,你們要查他!”劉漢東高聲喝問,所有人都停下動作看過來,禁毒大隊的同事們投來支持的目光,看得出他們都憤憤不平。
“小劉,別擔心,例行公事而已。”耿直苦笑道,“配合組織調查吧,別沖動。”
劉漢東還是按捺住了脾氣,跟著二級警監來到一間屋,他頓時覺察不對勁,這不是辦公室,而是審訊室,一面墻全是玻璃,天花板上有攝像頭,自己和犯人的區別,僅僅是沒戴手銬而已。”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蔡滬生,省廳禁毒局的,從現在起,我負責這個案子。”二級警監摘下眼鏡慢慢擦拭著,神情有些居高臨下的意味。
“耿直出了什么事?”劉漢東問道。
蔡滬生戴上眼鏡,說:“耿直被停職了,因為他的疏忽,直接導致青海省廳一名偵察員犧牲,長達半年的努力全都白費了,損失巨大,影響惡劣,現在這個案子由省廳禁毒局接管,你以后對我負責就行。”
劉漢東才不吃他這一套,硬邦邦道:“我不認識你。”
蔡滬生拿起一個牛皮紙檔案袋說:“你不認識我,我可對你了如指掌,劉漢東,退伍兵,黑車司機,防暴特警,青石高科駕駛員,慶豐地產前總經理,交通學院前校長,江大學生,你的身份還真不少,干過的職業數不勝數,不過每一個都不長久,你知道為什么么,就因為你這個臭脾氣。”
劉漢東說:“對了,我就這樣的人,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蔡滬生淡淡一笑:“所以我理解你,耿直被停職處理,你鬧情緒是正常的,不過咱們的工作不能因此受到影響,不然烈士的血不就白流了?現在說說昨晚的情況吧。”
劉漢東深吸一口氣,耿直下臺,沒人保著自己,親手送馬宏正一程的事情斷然不能告訴這個姓蔡的家伙。
他從文峰大酒店街頭開始說起,每個細節都講的很詳細,唯有倉庫里殺死馬宏正那一段,把兇手說成了馬嘯虎,說是馬嘯虎親手打死了馬宏正,一槍打在心臟。
天花板上的攝像機一直在拍攝,蔡滬生筆走龍蛇,寫的很快,完了將筆錄推過來說:“看一下,沒錯誤就簽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