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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到傍晚的時分,各處的同鄉(xiāng)會館便都是門庭若市。
古人最重鄉(xiāng)情,各地的人抵達了京城之后,又往往以鄉(xiāng)情為紐帶,拓展人脈。
正因如此,對于朝廷大臣而言,他們借這鄉(xiāng)誼,可以發(fā)掘一些同鄉(xiāng)的人才,好將其收入自己麾下。
而那些地位較為卑微的人,則借此機會,可以攀上大樹,畢竟大樹底下好乘涼。
這同鄉(xiāng)會館里,人聲鼎沸。
只是……也有幽靜的所在。
就處在二樓的位置,是一個個廂房,只有重要的人,才有資格來此。
往往若是有重臣來,許多人都會提前得到消息,拿著自己的拜帖,還有自己平日里做的文章,絡(luò)繹不絕地來請教,很是熱鬧。
不過今日這二樓的一處廂房里,卻沒有這樣熱鬧了。
只一些剛剛下值,還穿著官服,頭戴著翅帽的人聚在一起。
“現(xiàn)在下頭州縣,都有書信來,詢問這鑄幣的事是不是真的,好像天要塌下來一樣。哎……這樣搞,真的是胡鬧,民不聊生啊。聽說……錢莊自己已經(jīng)開始發(fā)行了,這顯然是陛下的授意,除此之外……這安南侯又與東宮有關(guān),莫不這也是太子殿下的意思?太子殿下從前一向?qū)捜剩涩F(xiàn)在看來……似乎也被人誤導(dǎo)了。”
有人咬牙切齒地道:“最可恨的乃是那妖僧,此二人禍害天下還不夠嗎?我聽聞,安南侯出了宮,就去了妖僧下榻的小寺里報喜,這個妖僧,當初攛掇圣上靖難,人們都說,禍害天下必此人也,現(xiàn)在看來,真是一丁點也沒錯。”
眾人大發(fā)牢騷。
高居首位的那人,卻穿著一件欽賜的大紅貯絲羅紗所制的蟒袍,咳嗽一聲道:“好啦,好啦,休要牢騷,陛下終究沒有下旨,事情總有轉(zhuǎn)圜余地,那錢莊……私自鑄幣,雖說都在傳乃宮中授意,可終究……沒有明旨。”
“大家稍安勿躁,這私鑄的錢,成不了氣候,我們背后是天下人,區(qū)區(qū)商行,不過是螳螂擋車、蜉蝣撼樹而已,一人一口吐沫,也教他們死無葬身之地,諸公不慌,老夫已有布置。”
眾人這才沉默下來。
有人賠笑道:“有恩府出馬,大家也就放心了。”
“是啊,是啊……”
眾人交頭接耳,紛紛頷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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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胡廣和楊榮入值文淵閣。
沒了解縉,這里顯得冷清了許多。
看著解縉那間空置下來的值房,胡廣禁不住唏噓。
可有什么辦法呢?如楊公所言,管好自己吧。
何況眼下又是賑災(zāi),又是因為沒了解縉,大臣們失去了約束,開始彼此彈劾。
畢竟權(quán)力出現(xiàn)了真空,解縉一旦走了,他大量的門生故吏,也開始緊張起來。
雖說樹倒猢猻散,可一大群的人……突然沒了靠山,必然會引發(fā)大家各自起心動念,有的為了保自己的位子,有的希望挪一挪自己的位置,突然開始彼此成群結(jié)隊的相互攻訐。
胡廣滿腹牢騷,拿著數(shù)十份彈劾奏疏找到了楊榮:“楊公,災(zāi)情緊急,不知多少人正在餓死呢,他們倒是有閑心。”
“水至清則無魚。”楊榮道:“辦好自己的事吧。”
胡廣落座:”你總是如此,什么事都是不緊不慢。“
楊榮抬頭,放下手中的奏疏,微笑道:”我倒也想拍桌子咒罵,可沒用啊,人最重要的一關(guān),就是學(xué)會一件事,那就是無論任何時候,處于什么位置,都要明白,自己的能力是有限的,唯有如此,既可戒驕戒躁,認識自己的缺失,也可接受天下本濁,雖不可同流合污,可有些事,卻也是有心無力。“
胡廣想了想,覺得有理:“總說不過你。”
正說著,有舍人匆匆而來道:“胡公,楊公……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