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榮聽這鄭賜顯得委屈的樣子，心里只覺得好笑。

此人格局太小了。

稍有風(fēng)吹草動，便惶恐不安。

卻殊不知，由張安世暫時節(jié)制禮部，某種程度，也是承擔(dān)了相應(yīng)的責(zé)任。

權(quán)責(zé)是相等的。

這個節(jié)骨眼上，兵部需要籌備戰(zhàn)爭，到來年開春掃蕩大漠。

而在這個時間點，若是禮部沒有作為，才是你鄭賜倒霉的時候。

張安世幫你承擔(dān)了這個責(zé)任，是幫你才是。

只是顯然，人的想法是不一樣的，有的人……只看到了眼前的小利，總害怕到手的東西隨時被人搶奪走。

朱棣隨即道：“兵部要及早擬定一份章程來，朕看……對韃靼，也是時候了，掃蕩大漠，犁庭掃穴。必須在來年開春之前，大軍出發(fā)。”

金忠行禮，稱是。

朱棣讓眾人退下，留下了張安世。

他口里嘟囔著：“真是樹欲靜而風(fēng)不止，朕才沒高興兩天，那該死的韃靼人……”

罵歸罵，卻移駕文樓，將張安世叫到了面前，又令亦失哈去取酒，添了兩副水晶杯。

張安世欠身坐下，朱棣才又道：“伱這酒不錯，來陪朕喝兩口吧。”

朱棣隨即笑了笑：“這內(nèi)亂的事……你似乎胸有成竹，是嗎？”

張安世道：“是，其實……只要韃靼汗和幾個韃靼的重臣死了，群龍無首，這韃靼人就必然無心南下，或是東進(jìn)遼東，一定會自相殘殺，直到推舉出新的大汗出來為止。”

朱棣若有所思地道：“你要派人刺殺？”

張安世道：“我聽聞韃靼汗身邊，有數(shù)百個金帳侍衛(wèi)分三班保護(hù)，防衛(wèi)密不透風(fēng)，這大漠之中，人們只以強(qiáng)者為尊，這韃靼汗只怕也防備有人不軌，想要刺殺他，千難萬難。”

朱棣道：“那還有什么辦法？”

張安世笑了笑道：“陛下，臣的辦法，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而且這個法子，很復(fù)雜，臣怕一時半會也解釋不清。”

他是真的講不清，這是實話。

朱棣顯然對此，雖抱有期待，可也只是期待而已，他隨即道：“你這酒水，滋味倒是不錯，只是……朕雖愛酒，可……畢竟朕乃天子，也不可飲酒無度。這酒雖好……卻有什么用處？”

“能掙大錢。”張安世道：“陛下，臣這些日子，一直都在想……一件事。”

說到錢，朱棣頓時就打起了幾分精神，接著便道：“但說無妨。”

張安世道：“陛下不是說，將來有了糧食之后，是否會谷賤傷農(nóng)嗎？這個問題，確實該引起注意，臣不過是舉一反三而已，糧食多，未必傷農(nóng)，終究……還看怎么用。”

“這上等的糧食，可以釀酒，次等的糧食，可以喂豬，喂養(yǎng)雞鴨。從前的時候，是因為缺糧，因為缺糧，所以人們的意識之中，總認(rèn)為這糧食……是用來給人吃的，可糧少有糧少的辦法，糧多，卻有糧多的辦法。可是陛下，一定要防止有人，打著谷賤傷農(nóng)的名義，刻意地制造糧食的短缺啊。”

“就如這百姓，他們的土地產(chǎn)值更高了，更高之后，一家人能吃飽，難道就不該想著如何吃好嗎？達(dá)官貴人們飲酒、吃肉，這尋常的百姓，吃一吃又有什么妨礙？”

朱棣聽罷，若有所思：“頗有幾分道理。”

“同樣的土地，若是能產(chǎn)出幾倍的糧，其實這也意味著，產(chǎn)出高了，即便糧食的價格暴跌一倍，其實大家有了余糧，售出還是能獲益的。只是……有的人心心念念的，總不希望，產(chǎn)出高了幾倍，價格還和今日一般，如此一來，他們比往年多售出幾倍的糧，掙幾倍的價錢吧？若是他們不甘心，就拿多余的糧去釀酒也好，養(yǎng)豬養(yǎng)雞也罷，這也是他們的事，順道兒，將這些的價格也打下來。這對天下百姓，一定是利大于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