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梅爾卡酒店是參加債務會議一行人人住的酒店,酒店大堂的休息區與接待處的服務臺南北相對,休息區設有一處咖啡吧,零星坐著幾位客人。
布蘭迪坐在一處可以觀察到大門的位置,漫不經心地看著一份英文報紙,面前的那杯咖啡只是一個擺設,他的注意力集中在酒店大門進進出出的人。他在等人,等錢主席他們四人簽訂抵押協議回來,也是在等一個結果。債務會議結束了,明天他們都要離開德國,不知為什么,有一種莫名的東西牽動著他,如果葉子農接受了抵押變現的條件,他想在離開德國前去葉子農的住所見見這個人。他根據時間判斷,抵押協議可能已經簽了,因為商議條款和起草文件都需要時間,而拒簽就簡單了。
酒店大門終于出現了錢主席他們四人的身影,布蘭迪從他們的表情里不難看出,事情很順利。這也是他所傾向的結果,他放下報紙起身迎過去。
許主席也發現了布蘭迪,于是問:“你怎么在這兒”
布蘭迪說:“我在等你們。”
許主席說:“簽下了,放心吧。”
布蘭迪說:“我想拜訪一下葉先生,我在等你們問一下地址。”
四個人都姥異了一下,錢主席說:“哦,那我送你吧。”
布蘭迪說:“不,謝謝。我自己去。”
林雪紅說:“一會兒就要吃飯了。”
布蘭迪說:“你們吃吧,不要等我了。”
許主席對錢主席說:“你給他寫個德文地址吧,出租車司機好認得。”
林雪紅馬上從包里拿出記事本和筆遞給錢主席,錢主席寫了一個地址,林雪紅把地址這頁撕下來交給布蘭迪。
許主席笑笑說:“還想那個見路不走呢”
布蘭迪不置可否,也是笑了笑,拿著地址出酒店叫了一輛出租車。
出租車行駛了十幾分鐘,在諾伊瑟爾街一幢住宅樓的單元門停下,布蘭迪付過車費下來四處打量一番,這是一條不寬的小街,樓房擁擠而破舊,沿街有些零星小店鋪,巷出人的居民膚色各異,服裝風格也不同,像是平民階層的外來移民聚集地。
摁動5樓1號房的門鈴,不多時里面就傳出葉子農的德語問話:“誰呀”布蘭迪也不管這句德語聽懂沒聽懂,接上話就說英語:“葉先生,我是布蘭迪,下午開會我們還在一起,我可以上去坐坐嗎?”
話音剛落,電控門“咔”的一聲就開了。
布蘭迪上到5樓,1號房的門已經開了,葉子農探出身子說:“請進。”布蘭迪進門,見葉子農穿著拖鞋,就禮貌地問:“需要換鞋嗎?”
葉子農關上門說:“不用,我穿拖鞋不是為了干凈。”
布蘭迪立刻就感到了葉子農的話是正確的,因為這個家確實不干凈。豈止不干凈,只能用雜亂來形容了,衣服堆得亂,書籍堆得亂,錄像帶堆得亂……這里簡直就是錄像帶和書的世界,塞滿了各個角落,都是有關馬克思主義!共產主義、宗教、哲學、西方政治經濟學之類的。臺錄像機擺在電視旁邊,幾乎和電視一樣高了,上面落滿了灰塵,只有遙控器常用的幾個按鍵還顯得有點干凈。寫字臺和電腦桌也同樣是灰蒙蒙的,同樣也只有鍵盤和經常寫字的地方獨成一道風景。這房子雖是兩室一廳,但每個房間都很小,只有臥室那間還略顯大一點,也只有那張床和床頭旁邊的衣柜還能透出點居家過日子的氣息。
一張低矮的小飯桌也當茶幾用了,葉子農拿過一摞套在一起的塑料凳子掰下來一個遞給布蘭迪,說:“新的,才許主席他們四個來沒地兒坐,我到樓下買的。”
布蘭迪打量著葉子農,下午開會時的那身西裝現在換成了一件類似軍服的上衣,到處都是袋,袖子高高挽起,雪白的襯衣也不見了,里面穿一件黑色背心。布蘭迪看到,換下了西裝的葉子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