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嫻喑著嗓音低笑，“你們這兒不但雇傭疑似童工，還賣假酒啊？”

不知是少年臉頰上飛過紅暈，還是這頂棚燈光映的，商嫻只見那少年似乎噎了兩秒，才有點(diǎn)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奶奶說，漂亮的女人最好不要一個(gè)人在外面喝酒，容易出事。”

“……”

商嫻垂眼，似笑非笑地問：“那這是什么？”

“冰紅茶。”

少年笑得燦爛，嘴角還露出一顆小虎牙。

“我請客。”

商嫻一怔。

她看了看玻璃杯里那澄澈透亮的液體，柔和的光被晃碎了影兒，金粉一樣灑在里面。

商嫻回過神，莞爾笑著拿起杯子。

她沖著少年一抬手腕。

“謝謝。”

嘗了一口，她輕瞇起眼笑，“不過，我得承認(rèn)——這是我第一次被男生請喝……”商嫻瞥著杯里液體，失笑，“冰紅茶。”

少年似乎被她的打趣弄得有些不好意思。

這一次商嫻看得很清楚，不是燈光問題，就是少年白凈的面皮染了紅，只不過他仍沖自己笑著。

像是……

商嫻又嘗了一口冰紅茶，想起幾百里外的家里那只毛皮油亮的狗子。

眼睛也是這樣亮晶晶的，讓人看見了就會(huì)心情很好，甚至想抱進(jìn)懷里蹭一蹭。

商嫻垂眼笑了笑。

“你是在這里打工么？”

“嗯。我在這里……兼職。”

少年已經(jīng)低下頭去整理擦拭手邊的杯子了。

商嫻：“還在讀書么？”

少年猶豫了下，笑道：“現(xiàn)在還在讀，不過應(yīng)該待不了太久了。我不喜歡讀書。”

說完話時(shí)，他抬頭偷望了一眼商嫻的反應(yīng)。

少年或許覺著這個(gè)動(dòng)作很隱蔽，然而商嫻余光早就瞥見了，但她只笑笑，什么也沒說。

兩人之間安靜了幾秒，少年好奇地問：“你不排斥么？”

“排斥什么？”

“不讀書。”少年不好意思地?fù)狭藫项^，“我家長輩都不同意，一提起這件事就要訓(xùn)我。而且，我以前的朋友也都很不贊同。”

商嫻笑了。

“所以你剛剛，是想偷看我有什么反應(yīng)？”

“……”

被拆穿的少年臉一紅，結(jié)巴了下，“我沒、沒偷看。”

商嫻笑笑，她向前俯身，手肘撐上吧臺。

在迷離柔緩的“極光”下，女人的眼睫慢慢眨了眨，像是一把小刷子輕輕蹭過人心尖似的，撓得人四肢百骸都發(fā)癢，卻沒半點(diǎn)解藥來緩和。

少年的臉更紅了。

商嫻終于不再逗他，退回身來。

“我不是你的長輩，也不是你的朋友——當(dāng)然不會(huì)關(guān)心你，也不會(huì)告訴你讀書是好或者不好的。”

“……就這樣么？”

少年沉默兩秒，笑容都有些黯了。

商嫻素來是個(gè)心狠手辣的。依著平常風(fēng)格，“是啊”這兩個(gè)字能被她沒心沒肺的語調(diào)攢出花兒來。

所以她絕沒想到自己會(huì)有一天，像現(xiàn)在這樣，屏了三秒，愣是一個(gè)“是”字的前音都沒出口。

……一定是因?yàn)檫@小孩兒太像她家里那只狗子了。

商嫻心里寬慰自己。

而吧臺后面的少年已經(jīng)在她的沉默下重燃了眼里的光，笑容也更燦爛了幾分，幾乎都要亮得晃眼了。

“我知道你不是。”

……聽聽，這順桿爬的水平遠(yuǎn)超過她家狗子了。

商嫻擱下杯子，決定好好教教這小孩兒做人的道理。

“知道我不是什么？”

“知道你不是真的這樣想，還知道你心一定很軟。”

商嫻輕笑，“哦？我自己怎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