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翔那晚上沒有回家,應(yīng)該說,他沒有回他和陳英租的那個房子,因為晏明修帶他回了他真正的家。
盡管,周翔已經(jīng)沒有那棟房子的所有權(quán)。
當他的身體被發(fā)現(xiàn)的時候,他真正地被判斷了死亡,所有他前身的東西,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和他沒有任何聯(lián)系。
當他推開那扇熟悉的門,打開他閉著眼睛也能輕易摸到的燈的開關(guān)的時候,他看到那間他生活了三十年的房子原模原樣地呈現(xiàn)在他面前。沒有灰塵,沒有許久不曾住人的清冷,柔和的燈光灑在溫馨的小客廳里,一切就好像他當年離去一樣,不曾有絲毫改變。
晏明修的目光掃過客廳的每一個角落,他輕聲說:“我收拾過了。你……走之后,我在這里一個人住了很長一段時間,后來就不敢住了,這里到處都是你的聲音和你的樣子,我住不下去了。但是,我每個月都會回來一兩趟,打掃一下。所有的東西,都保持著原樣,周翔,你明白嗎,我一直在等你回來。”
周翔心里堵得難受,他沉聲道:“我已經(jīng)回來了,我拿你過戶給我的那棟房子跟你換,把我的房子還給我吧。”周翔看著晏明修,眼神懇切,“算我求你。”
晏明修苦笑一聲,“周翔,你真是有能耐讓我難受。這棟房子,我把它給你可以,但你要把你給我。”
周翔默默扭過了頭,“半年,我們只協(xié)議了半年。”
“哪怕是半年,我也不會放棄。”晏明修道:“這半年,就像以前那樣,你要全權(quán)聽我的安排,我給你兩天時間,你搬回這里來。”晏明修湊過臉去,輕吻周翔柔軟的嘴唇,“我們一起住在這里,重新開始。”
周翔咬牙道:“你這么做沒有任何意義,沒有什么事可以重來,如果我還是當初的周翔,如果我沒掉進山崖里,也許我會和你重來,但現(xiàn)在,晏明修,現(xiàn)在,你看看我的樣子,我們不能重來。”
“能。”晏明修緊緊盯著周翔的眼睛,他的眼中是深刻到可怕的執(zhí)著,“周翔,其實你從來沒真正認識過我,因為我以前一直防備著你,我犯了很大的錯,我沒讓你知道,跟你在一起的一年,我有多滿足,那一天一天的,我過得有多自在,多幸福。你不明白,對我來說你意味著什么,以前我自己也沒明白,但是你不在的三年,我知道得不能再清楚,我絕對,絕對不會放開你。”
他不知道自己這輩子還敢不敢告訴周翔,他十六歲那年為之驚艷、傾心,多年來念念不忘的人,就是周翔,因為他認錯了人,愛錯了人,因此他犯了他這輩子都不能原諒自己的錯誤,他沒辦法、也沒勇氣告訴周翔這些,他怕周翔更恨他,就連他自己都恨自己。
如果說大熒幕上那個翩翩白衣的瀟灑背影滿足了他少年時期對于完美情人的幻想,那么和周翔在一起的那一年,就是在不斷地向他詮釋什么才是讓他舒適、知足的感情,他看到了一個成熟的男人是怎么對待愛情的,又是怎么用那種恰到好處的溫柔和寬容去感染、纏縛對方的,他就是那個被周翔緊緊抓住的人。可是他當時太蠢,他被自己的執(zhí)念蒙蔽了眼睛,他甚至覺得自己心里有喜歡的人,還對別人動情,是違背自己的原則,他就那么一邊享受著周翔給予他的一切美好的體驗,一邊抱著得過且過的心態(tài)騙自己、騙周翔。
所以,周翔不相信他,他完全能夠理解,是他從來沒在那一年里給過周翔半分自信,周翔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在他心里的分量。
他要用接下來的時間,彌補他犯下的錯,結(jié)束這長達三年的折磨,得到他這輩子最想要的、勢在必得的人。
周翔看著晏明修眼中的堅定和深情,心臟不自覺地顫抖著。
晏明修有一點說得很多,他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晏明修,因為晏明修沒有給過他這樣的機會。
在最初的那幾個月里,他甚至不知道晏明修的背景,不知道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