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胤轉醒時, 已經是在臨安城外的一處山林里, 身上的傷口都被仔細的包扎過, 只是那夢還的藥性還沒有散去,他身上還有些許的乏力。
面前的車簾被人掀開,拿著灌滿的水囊進來的肖時卿看到令狐胤醒來,驚喜道,“將軍!”
令狐胤扯了旁邊搭著的衣裳,遮住袒露的肩膀坐了起來。
肖時卿將水囊遞過來, “將軍,喝些水吧。”
令狐胤的嘴唇還是干裂的,“我怎么在這里。”伸手抵著額頭, 周瑯將他從地牢里攙扶出來的畫面陡然閃現出來。
肖時卿的水囊遞到令狐胤面前, 卻被他忽然抬手掃開。
“將軍!”肖時卿嚇了一跳。
令狐胤抬起眼來, 暗沉沉的目光陡然鋒銳起來, “你們讓周瑯救的我?”見肖時卿沒有反駁, 令狐胤咬牙, 扶著矮榻欲起身, 但因為他在地牢里被吊起來太久,血脈久久不能暢通, 一下險些跌倒下來。
肖時卿連忙上前扶住他, “將軍,你身上有傷,萬不可……”
“滾開!”令狐胤臉色愈加難看。
肖時卿挾著令狐胤無力的手臂,將他扶回了床上, “還請將軍愛惜自己的身體。”
令狐胤萬分痛恨自己此刻的無力,“肖時卿,你好大的膽子!”
肖時卿收回手,伏首跪了下來,“卑職不敢!”
“不敢?”令狐胤將手邊的東西當著他的臉砸了過去,“邊陲戰事剛歇,北狄還在虎視眈眈,你一個駐地將領,居然擅離職守——還敢說什么不敢!”
肖時卿聽令狐胤現在還念著邊陲戰事,眼眶一熱的抬起頭來,“天擎要守,但將軍身陷如此險境,卑職更不能坐視不理——”
“于是——你就讓周瑯救我?”令狐胤心口疼的厲害,他一番動怒,已經扯到了傷處,眼前痛的發昏的時候,又想起周瑯在地牢里時望過來的目光,只覺得心里也受了什么利器撕扯。
肖時卿無力否認,“是……”
令狐胤聽見他這篤定的一聲,抓著矮榻上的手幾乎要將那木頭捏碎。
肖時卿道,“卑職聽聞將軍橫遭大難,趕赴臨安之時,聽聞周公子與謝侯爺交情甚篤,走投無路之下,只能央求周公子出手相救……”
令狐胤當然知道那走投無路這四個字是何等貼切,令狐家都將他舍了,誰又會在這個時候為他站出來呢,但……“那你可知,周瑯只是個商賈之子,謝縈懷也不過是一個無甚官銜的閑散侯爺,周瑯將我救出來——”他說到這里竟有些說不下去了,聲音都在微微顫抖,“他會是什么下場?”
他自己都不愿意往下想。
肖時卿知道的也只是片面,何況有人也只刻意讓他知道片面,“若真的皇上怪罪,謝侯爺念著和周公子的交情,會將那先皇御賜的免死金牌拿出來——那時,周公子便可安然脫身。”
“你怎么知道,謝縈懷一定會拿金令救周瑯?那金令只能用一次——不是侯府危亡在即,他不會把金令拿出來。”謝縈懷因祖上輔佐有功,確實得了一塊先皇御賜的免死金牌,這件事雖然說不上是什么秘辛,但知道的人也少得很,肖時卿來臨安區區幾日,怎么會知道?更何況,謝縈懷之所以能在這雙龍奪嫡的風起云涌中泰然處之,憑借的,就是這么一塊免死金牌,若是沒了這免死金牌,只怕他侯府的處境也不會比他令狐家好到哪里。
肖時卿伏在地上,被問的一時啞口無言。
他求周瑯救將軍的時候,就一定想著,周瑯不會死,謝侯爺會保他,但等將軍救出來了,再一細想,這一步踏錯,周瑯就要將命賠進去。
令狐胤聲音冰涼,“這些都是誰告訴你的?”
肖時卿伏的更低,“是,是一個自稱是周公子朋友的人。”
若是周瑯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