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瑯晚間出門, 提燈準備去夜會宴春樓的流光,沒想到入了夜, 雪下的太大,轎夫一腳踩在雪地里打了滑, 摔倒在了地上,幸而這里離宴春樓也不遠了,周瑯打發轎夫回去休息,就自己提著燈往宴春樓去了。
天色早已黯了下來,只是因為地上的雪,而顯得明亮一片。周瑯在雪地里慢慢的走著,腳步陷在雪地里, 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他手中提著的四角琉璃燈, 將他俊俏的面,映的仿佛仙人一樣。因那百里安長相清越,脫了周瑯那層浪蕩的皮,就是濁世里的佳公子, 天上掉下來的仙人。只是他目光一抬, 多情的唇角便又引得人神魂顛倒。
周瑯已經走到宴春樓旁邊了,過了橋,便是仍舊燈火通明的花街柳巷,周瑯走上白玉橋,在橋的一頭,一位青衣女子倚欄站立著。
周瑯腳步一頓,看這女子背影實在凄涼哀婉, “這位姑娘,夜深了,雪又未停,早些回去歇息吧。”
站在橋頭的女子聽見他的聲音,轉過身來。
在那皎白的雪的映照下,周瑯看清了那張臉。那張……即便他過了這么久,也能一眼認出來的臉。他的臉上,在一瞬間閃過了慌亂,而后他錯開了目光,在心中萬般念頭閃過之后,才敢與她對視。
站在橋邊的正是令狐柔,將軍府沒落,父親與兄長相繼離開,她一人無以為繼,而在今天,她又知道了當初的真相,心中一時百感交集,才會出了將軍府。
“多謝公子告知。”神情都是木的。
周瑯站在橋對岸,與她已經是此去經年。令狐柔是他明媒正娶的妻,無論結局如何,他都曾想與這個女人攜手一生。只是……他不值得。
令狐柔說完,又繼續轉身,去看那橋下結了薄冰的湖水。
周瑯看著她單薄的背影,當年那意氣風發的女將軍的模樣,又一下在他腦中鮮活起來。對于謝縈懷他們,無論他們是愧疚是痛苦,他都覺得能扮演好一個旁觀者,但是對于令狐柔……他心中卻還是會有一絲絲的心疼。這心疼從很遙遠的回憶而來。
“姑娘……”
令狐柔額上還系著那條白色的孝帶。
周瑯一步一步的走近,提著琉璃燈的手,都忍不住發起抖來。等他走到令狐柔身旁時,他聽到了一聲極低的啜泣聲,那一下讓他再也無法走出一步。他知道自己已經不再喜歡令狐柔了,但他又怎么忍心見她形容消瘦。
“姑娘為何深夜在此垂淚?”
令狐柔望著湖面,從將軍府大難之后,她就再也沒有踏出將軍府一步了,當初鮮衣怒馬的日子,仿佛已經是她的前世,而那些她與周瑯耳鬢廝磨的光陰,卻還在時時折磨著她。女人在感情里就是弱者,即便再強勢,也不如男人那樣,能輕易置之度外。
周瑯將自己身上的狐裘解下來,蓋在令狐柔單薄的肩膀上,“姑娘若不愿說,就不說吧,只是天寒地凍,保重身體。”
這樣的話,好像似曾相識。
從前,她于深夜起床練劍,周瑯披衣起來,守在一旁望著她。當她說:夫君,去睡吧。周瑯也是這么說,夫人,天寒地凍,為夫怎能放你一人在外面。她生來就在戰場上,從未受過哪個男人這樣的呵護。從前有過,以后不會再有了。
“公子,你與我過世的夫君很像。”令狐柔轉過身來,望著面前這素未謀面的公子。
“是么。”
“他是個花心的人,喜歡拈花惹草,我愛他,我便讓他只能讓他有我一人,看我一人,他看別人時,我就會嫉妒的發狂。”也許是面前這人和周瑯太過相似,令狐柔竟將壓在心底的話,通通說了出來。
周瑯嘴唇動了動,因他看見令狐柔眸中清淚滾滾而下。
“終于,他走了,我一直守在臨安城里,等他回來。后來,有人和我說,他喜歡上了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