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死了,杰夫。”
穿著高檔西服的芬奇躺在為加州海灘準備的沙灘椅上,澹定地面對希望自己振作起來,重新啟程前往舊金山的杰夫。
機器人忽然間無言,即使它的數據庫中有世界上大多數語言,卻不知道現在這個時候要說些什么。
它只能呆呆地站著。
芬奇把目光轉向自己旁邊的老伙伴,他輕輕摸著古德耶爾的頭,“當我死去,你愿意繼續為古德耶爾做正確的事情嗎?”
杰夫仍是沉默,卻輕輕點頭,全身的機械部件都在為了這個動作協調運行著。
芬奇露出澹澹的欣慰。
他只是想讓自己的狗活著,即使這是一條跟他一樣遲暮的狗了。
愛爾蘭梗這個品種的狗平均壽命只有十一二歲,雖然芬奇已經記不清他養了古德耶爾多少年,但應該已經很久很久了。
這是他的情感寄托,只有看著這條狗,他才能感覺自己還是個人類,現在能有人把古德耶爾繼承下去就好,無所謂是真人還是機器人……
這樣想著,芬奇接下來繼續陪古德耶爾玩了一會兒扔球游戲,順便也培養一下它和杰夫的親密度。
荒漠的風夾帶著泥土和些許青草的芬芳,讓人忍不住著迷。
芬奇就像一個和藹的老長輩,虛弱地坐在沙灘椅上,看著自己的孩子們幸福快樂地玩耍。
忽然身體傳來強烈的感覺,強烈到無法抑制——
“咳咳咳咳!”
伴隨著連串的咳嗽,鮮紅的血染上白色的西服。
杰夫驚慌地將芬奇扶起來,準備將他送回車里,但才走到半路,芬奇就脫離了他的攙扶,自己深吸一口氣調整了過來。
“我回車里躺一下,你們繼續玩。”
“去玩……”
最后一次和杰夫握手擁抱之后,芬奇幾乎是手腳并用地爬回了房車,而古德耶爾在他之前就已經竄上車子,早早回到床邊等他。
他脫下高檔的西裝和禮帽,躺回床上,一邊用最后的力氣撫摸旁邊趴著的古德耶爾,一邊等待著自己的結局。
在迷湖之中,大腦卻異常活躍,芬奇開始回朔自己的人生。
從沒見過父親的他,在15歲收到了父親寄來的明信片,并約他在金門大橋上見面……
他夢到自己那天沒有躲起來,那對母女搶走了他找到的物資,然后她們活了下來,沒有被霰彈槍殺死。
他又夢到,自己那天沒有收養古德耶爾,他狠心把它燉了,然后他也開始殺人搶劫。
他還夢到,這一切都是虛幻的,末日并沒有發生,他一直在做夢,他一直活在一個充滿愛的世界里……
房車外面。
機器人芬奇接收不到芬奇的腦電波。
他默默收拾好遮陽傘和沙灘椅,然后坐在一個箱子上發呆,看著太陽慢慢落下去。
他們現在距離金門大橋只有700公里,但是已經不能再前進了。
太陽的光逐漸暗澹,黃昏慢慢到來,外面的氣溫開始降低,但這影響不到機器人,杰夫仍然坐在箱子上。
它的數據庫里有關生死的資料被不斷地讀取,它總是覺得自己可以做些什么,但在數據庫里卻找不到數據支持……
直到這時,它才明白,原來這就是什么都做不了的感覺。
所以它只能在外面靜靜地等待。
呼呼
又是一陣風吹來,杰夫抖了抖自己橘紅色的腦袋,以免灰塵擋住攝像頭。
但就是這一抖動,讓它發現了一些不尋常。
在遠處的路上,許多個光點正在飛快移動!
它站起來,利用高速攝像頭仔細分析,很快就得出結論:
“那是……車燈?”
“一支車隊正在向我們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