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觀察的時候那窗應該是關閉的,直覺地知道那窗口里會是一挺機槍,高出周圍一頭的二層小樓終會被敵人注意到,敞開窗口是為了把機槍的兩腳架搭上窗臺,否則無法穩定射擊,也許此刻,鬼子的機槍手已經完成了瞄準。
“隱蔽!”胡義高喝一聲的同時,踩在木墻上的前腳用力猛蹬,使自己的身體倒飛著離開窗口,仰面摔倒在地板上。
嘩啦嘩啦——窗口一塊一塊地連續被撕碎,從一邊開始橫向被撕碎向另一邊,噼噼啪啪,飛濺在室內空中的木屑和破碎玻璃劃出縱橫交錯的路徑飄舞著,聲音轉變成篤篤篤——彈道劃過第一扇窗后繼續沿著窗棱和木墻橫向延伸,一個個彈洞跳躍著出現在木墻上,連續不停的漏進墻外的光,一直跳躍到第二扇窗,又恢復為噼噼啪啪,再到第三個窗,然后原路線返回,撕裂的聲音打碎南墻穿過室內的空氣再撲向北墻,透出一個又一個連續的彈孔,灑進來一注一注慘白的光,木質的二樓在持續的震顫著,發出吱吱嘎嘎的怪響,子彈在室內狂妄地嘯叫,摧毀著經過的所有東西,不停地制造著碎片,穿透著阻擋的一切。片刻后,終于安靜下來……
屋外的交火仍然在持續,小樓里一時沒有聲音,死一般的寂靜。
傻小子蜷縮在一樓的墻角,瞪著眼睛,仰頭呆呆地看著通往二樓的樓梯口說不出話來。傻小子不明白發生了什么,無法理解,只是聽到樓上突然變得喧囂顫抖,無數的灰塵從一樓的棚頂縫隙連續灑下來,好像樓上所有能被摔碎的東西都被摔碎了吧,是連續的摔碎,那聲音很瘆人,讓傻小子本能地感到恐懼。
一直守在一樓門口的趙勇終于反應過來,扔下槍就沖到樓梯上,連跌帶摔地爬上樓梯。“排長!大個兒!排,排長!”聲音顫抖著,不爭氣地帶著哭腔。手腳也不聽使喚,短短的十幾級木梯愣是遙遠得爬不到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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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剛來三排的時候趙勇覺得窩囊,打不上主力的三排,歪瓜裂棗的幾頭爛蒜,一個老不死的排長,實在灰心。慢慢的開始經歷戰場,看著廉價的人命草芥一般泯滅,看著所謂主力們像莊稼一樣一茬一茬地換,有些面孔甚至還沒等自己記清楚就消失在硝煙里,令趙勇的心里發涼。因為三排的人雖少卻似乎活得久些,所以慢慢的好像只能記住三排,只能記住排長、大個兒等等這幾個爛蒜,無論趙勇是否愿意,也無論是否喜歡,他的記憶里只有這些,他自己都不知道,在潛移默化中,三排已經成為他心底唯一的支撐,使他還能牢騷滿腹,還能挖苦諷刺,沒有因環境而變得麻木。
當樓頂被穿透的聲音開始連續響起的時候,趙勇就呆住了。和傻小子不同,趙勇知道那聲音是什么,甚至能夠聯想到排長、大個兒和胡義那個招人煩的家伙的慘狀,突突突的機槍聲穿透樓頂的同時,趙勇的心也被穿透了,一槍一槍的都穿透了趙勇的心,冰涼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