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多說想法,一方面是性格使然,另一方面是不想給還賴在地上的三頭蒜帶來壓力,絕不是看不上誰。如今王老摳把話說到這份兒上了,并不是因為氣憤,而是迫切想知道自己的看法,了解一下三排將要面臨的危機,自己也沒必要含糊。于是沉默了一下,隨即平淡地開口:“這一仗,兇多吉少?!?
“啥?”趙勇突然爬起來了,但接下來的話卻和胡義的話不搭邊?!澳闶侵v武堂出來的?你真是講武堂出來的?哎呀我地乖乖,這,這不是天蓬元帥掉進豬圈里了么?!?
王老摳差點被趙勇的搭茬嗆著,“滾!你滾!你趕緊滾!有多遠滾多遠!他娘的只要一說正事你就跳出來攪合,你個豬腦子。”隨即又轉過臉對胡義道:“小胡,你接著說?!?
對于趙勇的話,胡義波瀾不驚,沒什么反應,這種話在督戰隊里的時候就聽過八百回了,變成八百零一回也沒任何新鮮感。遂繼續。
“來得時候都看到了,上海方面的守軍昨天就開始撤退了。昨晚在安亭車站我注意了鐵路上的標注,從安亭到上海也就三十多里,上海北面的左翼部隊距離更近。沒有與日軍膠著在戰線上的部隊,我估計兩天內就能撤光,剩下的就是掩護的,阻擊的,斷后的部隊?!?
聽到這里,大個兒也爬起來了。呆頭呆腦地問:“咱們現在是在南邊的淞江啊,離著安亭幾十里呢,那是北面的事,這和咱沒啥關系吧?”
趙勇也應和大個兒的話:“是啊,剛才連長說咱的任務命令是三天,只要拖住南邊來的鬼子三天,然后咱直接往西跑就得了,還管北面死活?!?
王老摳認真聽著,不禁心里唏噓。同樣都在安亭下車,同樣的細節我是一個都沒想到。和趙勇一樣,自己更關心的是那個堅守三天的命令,可是胡義既然說了這些,肯定是有后話,所以也不插言,只是等著胡義繼續解惑。
看著大個兒趙勇和王老摳認真聽講,同時發表見解的模樣,胡義也愿意說得再多些,索性抓過一根燒焦的木棍,在地上潦草地畫了一個概圖。除了對話題不感興趣還賴在地上的傻小子,其余三個人見狀趕緊聚攏過來。
“給咱們的任務命令是三天,估計三天后北面撤退中的都是斷后的部隊了,敵人能追擊到哪,戰線在哪我判斷不了。現在說咱們這南邊,鬼子登陸了多少人?我不知道,那就只能猜。小鬼子從南邊登陸的目的是什么?我只能想到兩個,一是北進,切斷我軍退路,聯合上海方向的部隊圍殲我軍,最大化地制造我軍損失。二是西進,協助北面的進攻部隊兩路向西威脅南京。無論是哪一個目的,需要的兵力都不會少,肯定比咱多得多?,F在鬼子主力到了黃浦江了,忽然遇到攔路的咱們67軍,如果你是鬼子指揮官,你咋辦?”
大個兒第一個發言:“能咋辦,打唄。”
趙勇拍了大個兒一下:“誰都知道得打,人家是問你咋打?”
“這個,這我哪知道?胡哥你接著說?!?
“如果鬼子的目的是西進,那他們就可以不管我們,沿著黃浦江直接向西了。我們呢,沒了西邊退路,北邊情況不明,早晚被包餃子,只能突圍。如果鬼子的目的是北進,那他們的目標就是滬寧鐵路,不是我們,他們著急,所以他們得用最快的速度打掉我們。怎樣最快?不是硬碰硬,上游,下游,凡是沒有防御的位置全線渡江,穿插分割最快?,F在想想,今天早上那一個中隊的鬼子就過了江,試圖占碼頭,估計北進的可能更大。”
聽到這里,王老摳終于深吸一口大氣:“要是這樣,等到三天后,咱們周圍豈不到處都是鬼子?哪還有退路?”
胡義扔下手里的木炭,拍拍手,最后補充一句:“這不,委員長怕咱們67軍被嚇著,拖不住登陸的鬼子,連‘手諭’都送來了。”說罷重新靠著墻根兒坐下,看著王老摳、大個兒和趙勇互相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