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子軍官舉起了一只手臂,想要下達立即警戒的命令,在他張開嘴的一剎那,路西邊百米遠的山梁上,猛然響起一聲沉悶的轟鳴。
大抬桿是要用信香點燃的,所以,由石成來打響第一槍。這一聲轟鳴,就是大抬桿槍膛里的火藥爆炸聲,無數顆粒狀的鐵砂和碎釘被狂猛的力量狠狠推出笨重的槍口,使爆炸激發的濃煙得以跟隨噴薄,掙脫束縛瞬間憑空彌漫,滾動成一個詭異的巨大煙圈,離開槍口徐徐向前。
嗡——
這是一剎那,鬼子和偽軍們的脖子剛剛循聲扭動了一半,還沒來得及明白發生了什么,一團無數顆粒狀物體形成的陰影撲來,它們激掠經過過空氣,擦發出嗡鳴,無數個嗡鳴聲匯合在一起,仿佛有了生命,開始惡狠狠地嚎叫。
篤篤篤……好像無數把利刃同時剁在木車板上。
沙沙沙……似乎無數根鐵針扎進柔軟的什么。
一個背著擲彈筒的鬼子,僵在原地動也不動,仿佛被釘在了空氣中。那一瞬間,遠看貌似沒有任何變化,其實他的軍裝上,已經布滿了千百個細孔,他僵住的臉上,布滿塊塊紅斑,那些鐵砂已經砸進了皮膚,永遠鑲嵌在他的每一塊骨頭上。
他倒下的時候,站在他身邊的擲彈兵搭檔也一起倒下了,以他們兩個為圓心,將近二十米寬的范圍內,陪著他倆倒下了四五個,那些沒有倒下的六七個人,猛然同時發出了慘嚎,是那種體內突然被數個蛆蟲噬咬的慘嚎,同時瘋狂地扭動著身體。倒霉的他們,還不如當場死去的好。
山梁上的捷克式和歪把子緊跟著響了,同時伴隨著一片猛烈急速的駁殼槍聲。
老羅那一支,兩個游擊隊員各持胡義的一支,馬良、劉堅強和羅富貴每人隨身那一支,都在響。
百米左右距離,駁殼槍仍有殺傷力,精度就不夠好了,但是胡義顧不得這些,全部的優勢就在第一波打擊。在胡義的概念中,子彈消耗的速度和數量決定效果,決定對方傷亡,所以要求所有駁殼槍在第一時間全部打空,然后再換主武器。有準頭的就打單發速射,沒準頭和沒經驗的一梭子連發也行,加上兩挺機槍連掃,力求鋪天蓋地,力求瓢潑一擊。
霎時間山梁上槍聲大作,兩挺機槍六支駁殼槍合奏出一曲絢爛的死亡之歌,明明沒有風,卻四處都有風在呼嘯,明明沒有沙,車隊停著的路上卻浮塵一片。
偽軍們倉惶亂撞,鬼子們本能臥倒,可是,他們現在才猛然發現,周圍太干凈了,原本的淺坑水溝,已經被新土填平,原本該有的樹根石頭,已經被善意地挪走,就連本該長草的地方,現在卻連根毛都沒有。
悲催的地方,悲催的路,悲催的寸草不生!悲催的鬼子和偽軍們在心里悲催地咒罵著,重新冒著密集彈雨,爬向車底,躲向車后。
一張冷峻的古銅色臉孔,麻木的細狹雙眼,微瞇著貼在猛烈震顫的機槍槍托。一個擲彈兵尸體上滿布彈洞,另一個副射手艱難地匍匐在彈雨中,這個負傷的擲彈兵鬼子大半個身體已經爬進糧車底下,他即將到達平安之地。一道連續濺起的機槍射擊彈道正沿著那具尸體向他狂追過來,噼噼啪啪伴著碎石和飛灰跳起,仿佛一條嗜血的死亡之蛇沖過來,在他全身躲進車底的最后一瞬間,這條彈道之蛇狠狠地撞在糧車上,一陣木屑浮塵散落后,車底傳出哀嚎聲,一顆子彈打碎了他的一條小腿骨。
胡義拔出彈夾甩向羅富貴,像個毫無感情的機器一般快速換上新彈夾,再一次摳下扳機。慌亂的敵人剛剛躲避到糧車后,還沒理清神智顧不上還擊,那就得再送他們一梭子。
二連的歪把子機槍手也打得興起,因為歪把子的供彈方式特殊,所以他不需要換彈夾,只要有副射手在旁邊,不停地將一排排五發的子彈橋夾壓進彈斗,歪把子就能連續不斷地打。
二三十發的子彈已經被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