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無月,無風;有云,有星辰。
黑暗中,胡義慢慢睜開眼瞼。
幾點渺小的光,漸漸模糊成一片,明明是在發著光,卻什么都照不見,只是向眼睛證明,她在黑暗里,她是一點,她是一片,她是無盡;既是無盡的光,也是無盡的黑暗;又或者,既不是光,也不是黑暗,她只是她。
當這一切漸漸變得清晰,胡義終于明白,自己正面對著一個無盡的黑暗的巨大蒼穹,這是夜空。黑暗的蒼穹背后,微微透著一點點深邃幽寂的藍,由此在底邊形成隱隱約約的線,得以區別人間。
漫天繁星,幽幽地鑲嵌出云邊,鑲嵌出一塊塊寫意的破碎黑暗,閃耀在穹頂,喧囂出一條星河,一條清澈之河,一條純潔之河,瑰麗無邊……
“咦!狐貍,你醒了?啊啊?”
“這是哪兒?”
“渴不渴?嗯?”小紅纓低下頭匆忙去擰自己的水壺蓋子。
黑暗中,一個嬌小的身影坐在自己的身邊,正在和她手里那擰不開的水壺拼命較勁。胡義側過頭,肌肉的突然牽拉,導致左肩膀上傳來一陣劇痛,憑經驗感覺,應該是槍傷,卻不記得這傷怎么來的。位置好像很高,胡義終于發現,自己正仰躺在一輛糧車上,躺在高高的糧垛上面,這輛糧車正緩慢平穩地走在夜路上。
小紅纓的水壺終于遞到胡義嘴邊,胡義試圖自己接過來,不想讓丫頭喂,又發現自己的左胳膊也疼,仔細地感覺了一下,額頭也疼,顴骨也疼,難怪頭臉上交叉裹纏了紗布。
改成右手接過水壺,咕嘟咕嘟猛灌了幾口,一邊兒的小丫頭又問:“餓不?晚飯我給你留著呢。”
小丫頭一邊說話,一邊解開自己衣領上的兩顆扣子,小心翼翼地從衣服中的懷里掏出自己的飯盒。那里面是米粥,她怕涼了,就一直貼在她的小小懷里溫著,等待胡義醒來。
一個人影猛地從車側面攀上來:“哥!你醒了!班長醒了!”
馬良這一喊,立刻有一個大塊頭從另一邊攀爬上來,是羅富貴。
這羅富貴一上來二話不說,直接先把一只熊掌放在胡義額頭上,口中開始念念有詞:“天靈靈地靈靈,太上老君快顯靈,任你白骨狐貍精,妖魔鬼怪掃干凈,急急如律令……”
小紅纓詫異地瞪著大眼不明所以。
馬良沒好氣地問:“騾子,你……搞什么?”
羅富貴老神在在,自顧自念叨完了,才道:“姥姥的,中了邪,當然要驅邪,你懂個屁!”然后又低下頭問躺在黑暗中的胡義:“胡老大,認得我不?說說我叫啥?”
“……”
光線太暗,看不到胡義的表情,也沒得到任何回應,羅富貴不禁抬起大手抓了抓自己的后腦勺:“這樣也不行?看來還是個厲害妖魔,得弄些冥紙來燒吧燒吧,拜祭一番興許有效果!”
馬良和小紅纓被羅富貴當場給說傻了,白天的時候,胡義的確好像中邪了,從他上去打那五個彈夾之前就開始不對勁,后來被馬良生生從坡上給扯了下來,就再沒有任何反應,只會望著天空喘氣兒,任小丫頭趴在他懷里哭成個淚人,最后沉沉睡去。傷勢都被馬良仔細檢查過了,不致命,也沒傷到什么要害,這情況解釋不清,的確就跟中邪一樣。現在被羅富貴這么一搞,兩個人沒話了,一時傻愣在當場。
滿頭黑線的胡義終于開口了:“老子還沒死呢,你燒哪門子紙!”
羅富貴一時沒反應過來,還沉浸在角色中,不由脫口道:“哎?看到沒有?說話了嗨?快說,你是哪路妖孽附體!”
雖然肩膀一直在疼,雖然一只胳膊不太方便,卻不耽誤抬腿。胡義狠狠一腳,直接把那頭蠢熊蹬下了車,早受夠了這個蠢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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