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十幾米,仿佛百千丈;兇兵四十二,恍若百萬兵;猛將高一刀,傲坐軍中帳。
那一瞬間,全場的新兵再也不覺得這里是食堂,不大的院子瞬間變成了黃沙漫漫的巨大戰場,看二連,狼煙戰鼓立現,無數旌旗漫漫,風蕭蕭馬嘶嘶,威武,壯闊,驚心動魄。怎能敵?怎能敵?
看九班,孤軍疲馬血染征袍,壓抑,悲涼。一員熊將單槍匹馬,突入黃沙漫卷,直沖如林刀戈。悲哉
那一瞬間,羅富貴再也不管不顧,炮樓之殤,奪雞之恨,比武之痛,新愁舊怨混成一怒,我去你姥姥的高一刀,舍了一身軍裝不要,老子也要打你個滿頭包
迎面三個戰士擋來,嘩啦一聲直接被怒熊的沖力生生撞開,稀里嘩啦桌翻板凳摔,人仰馬翻狼藉一片,這張桌子邊的十多個二連戰士旋即猛撲上來。
腰間兩腿,胸口三拳,擋不住就索性不擋,憋住一口氣;躲不過就索性不躲,咬住滿嘴牙;拼全力向左邊猛推,拒開人影一片,反身向右掄拳,有人痛叫有人跌翻。
前傾身體弓腿發力,頂著兩個擋在胸前的戰士繼續前進,不揪住高一刀不算完
高一刀穩穩當當還坐在兩張桌子遠,單手端著半碗湯,吸溜溜地喝著,冷著黑臉斜眼看著,不起身,不說話,任由那頭熊在向這里拼力打過來,任由身邊的二連戰士前仆后繼反沖過去。
戰場附近的新兵觀眾們抱頭四散,遠處的新兵們呼啦啦地改為起立觀看,最外圍的觀眾直接站上了板凳踩上了桌子,無數眼睛瞪得滴流圓,連掛帶蹭帶得桌凳碗盤嘈雜一片。
“開眼了真是開眼了”
“那得多大個勁兒啊我天”
“娘哎,前邊頂著倆,后邊拉著仨,左右兩邊拳腳招呼,他咋還停不下?”
“我去……太不是人了……”
院子已經變成了環形大劇場,四圍觀眾中間舞臺。舞臺一端,高一刀獨自坐在桌邊黑臉喝湯;舞臺中間,四十多個二連兵亂糟糟圍作一團,正當中拳腳橫飛喊叫不斷,被圍住的那頭巨熊在艱難前進,前進速度越來越緩;舞臺另一端,靜靜站著兩個滿身臟污的兵。
馬良把駁殼槍套摘了,又把刺刀從刀鞘里抽出來,一把剁在桌面上。反正九班要完蛋了,還怕更糟糕么。
“傻子。”
“嗯?!?
“別愣著了,跟我上”
“嗯?!?
利用幾米遠的距離快步沖起速度來,飛起一腳,狠狠踹在距離最近的一個二連戰士后背上。
噗通——嘩啦啦——被踹出去的戰士撞翻了旁邊的桌子,疼得擠鼻子呲牙爬不起來。隨后馬良抬左手搭上一個背對自己的肩膀,攥緊右拳頭準備給他來個烏眼青。
對方回頭了,馬良準備好的拳頭卻沒打過去,兩個人對著眼一時有點發愣。
“馬良,你……”
“快腿兒,對不住了,吃吧你”
嘭——
“哎呀我……”
結結實實一拳砸在了快腿兒鼻梁上,當場桃花朵朵開,打得快腿兒捂著鼻子就開始滿地打滾,嘴里大喊一聲:“身后邊”
旁邊幾個聞聲回過頭來,嘩啦一聲圍上馬良,七拳八腳便將他湮沒其中。
吳石頭一頭撞進了正中間的戰團,面無表情目光不轉,撕帶踹,打帶撞,任自己被踹得趔趄,任自己被砸得晃蕩,任拳頭打得自己恍惚,盯住眼前的目標就不再換,狠狠向前,打眼前這個,狠狠打,直到他歪了,倒了,被亂糟糟的踩踏著,再向前,狠狠打下一個。
他個子不高,卻結實,他智商不高,卻兇狠。他在拳腳的風雨中踉蹌前行,只知道向前,向前。這個頑強的傻子一旦抱定目標,就會執行到底,不管能不能走到終點。
炊事班的戰士們看不下去了,他們放下手中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