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騎兵大尉所想,胡義沒有選擇向東逃,雖然那看起來是最安全選項,并且是孟隊長提出的主張,但,走得越深,回家的機會越渺茫,相當于慢性死亡。
胡義也沒有選擇向西鋌而走險,雖然高一刀認為這是一勞永逸的唯一方向,但,胡義也沒有完全采納,而是選擇了方向西南,直奔興隆鎮。
胡義判斷興隆鎮是敵人密集封鎖的遠端,九連二連以及秋風游擊隊幾乎是兩天兩夜沒合眼,無論體力精力都已達極限,如果按正常思維,無論怎樣量地圖,都不可能在天亮前到達興隆鎮。賭敵人會這樣認為,胡義故技重施,不惜耗盡全部余力再跑出一個燈下黑,興隆鎮不僅是遠端,而且興隆鎮守軍也必定會參與調動,還有什么地方能比胡義和羅富貴都曾住過的那座‘臨時集中營’更安全?
原本只是想藏匿在那座軍營附近的樹林,可是馬良少見地主動請命,要帶人悄悄拿下軍營,于是,便有了黎明前的一幕。
幾個哨兵都被滿倉忽悠到了槍口下,不久之后十八個偽軍心驚膽戰地被槍口攏在一起,神智仍然不能真正清醒,傻呆呆看著后續八路進大門。
某些天真的偽軍新兵以為八路看起來應該……跟皇軍差不多威風,至少殺氣騰騰,否則怎能折騰到今天?可是眼前的景象……顛覆了天真想法。
經過火把下的八路們別說隊形,斷斷續續連路都走不直,灰頭土臉狼狽不堪喘大氣,一句話不說,除了背槍掛彈,跟逃荒難民流幾乎沒區別,黑暗范圍內不時傳出力竭摔倒聲,一個八路蹣跚來到這些偽軍跟前,光線不良看不出面容,只能感受到他的疲憊至極,而他居然扭扭捏捏開口:“實在……不好意思。哪位……能借支煙給我?”
好幾個當場掏口袋,拼了命地朝他遞,急得像是要買護身符一般!
滿倉出現在火把下,同樣扭扭捏捏,其實他很想像個軍人那樣站得筆直,可他不覺得自己還是軍人。
當初在興隆鎮里,他不肯反水朝同僚后背開槍,導致胡義放過了他,哪知今日,他幫了胡義一個天大的忙,面對他的窘態,胡義忽然抬腳,輕踢在滿倉大腿外側:“難道你想等長官對你說謝謝?”
挨了這一下,滿倉本能站直了,有一種曾經在‘潰軍旅’中的恍惚感,想要靦腆笑,卻苦澀得想哭。
……
在一片如雷鼾聲中,胡義醒了,不是因為鼾聲,而是不安全感迫使他醒來,盡管偽軍宿舍的大通鋪睡起來十分舒服,一身疲乏還未緩過來,可這里畢竟不是酒站,睜不開眼也得睜,打開久違的那塊銀懷表,九點半,于是勉強爬起來,不想驚動酣睡中的戰士輕開門。
門外小雨蒙蒙,地面全濕透,大概是今早開始下的,軍營哨塔上,有值班戰士在持槍瞭望,為免意外,哨兵和大門守衛必須換穿偽軍裝。
順著長長平房朝一頭走,經過伙房門口時,居然聽到伙房里也有鼾聲如雷,止步推門看,臟黑的伙房里居然四仰八叉睡著三位,地面上的一只耳,灶臺下的羅富貴,糧袋子上的唐大狗,坐靠在門內側的徐小揉著惺忪,撐得根本無法第一時間站起來,滿嘴角剩饃渣子抬起頭:“連長?我們……班長他說……”
胡義并沒有放大音量,低聲打斷徐小的語無倫次:“去找王小三,讓他干活兒。”
離開伙房門口繼續走,前方木墻下有間單獨的小窗屋,房檐下的門兩旁,坐睡著兩位,一邊是吳石頭,另一邊是二連的小甲,全都睡成了死狗,雨濕了綁腿也不知。門上有厚實的鐵鎖葉卻無鎖,于是胡義輕推開,果不其然,室內彈藥箱一摞摞。
順著狹窄過道繞過彈藥區,另一邊是些槍械,型號繁雜,大部分老舊或損壞,胡亂堆放著,或者凌亂在敞開的槍械箱,但是角落中的一個大物件,拉住了胡義的目光,民24式水冷重機槍,令他再無法看別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