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郎還不到四歲,今天擔(dān)驚害怕了一天,早就精神倦怠,吃完便窩在他懷里睡了。陳三郎把他輕輕擱在身邊,這才想起五郎來,歉意道:“你還沒吃吧。”
“沒事兒。”五郎憨憨一笑道:“三哥說過,睡著了就不餓了。這法子好用。”便也爬到榻上睡了。
陳三郎身子還虛,下不得床,加之六郎抱著他的胳膊,五郎抓著他的衣角,想活動一下都不能,只好也老老實實的躺著。
躺在床上,他發(fā)現(xiàn)透過棚頂?shù)钠贫矗鼓芸吹綘N爛的星辰,不由瞪大了眼睛,發(fā)現(xiàn)星空是那么的美麗。他實在想不通,怎么會有這樣狠心人家,會如此虐待尚未成年的子弟,真應(yīng)該大卸八塊!
狠狠地詛咒那狠心的長輩兩句,他又為自己的處境發(fā)愁,一個小孩子家家的,難道要被一直虐待下去么?不如逃跑吧,可還有兩個拖油瓶,這兩個讓人心疼的娃娃,顯然把自己當(dāng)成唯一的依靠,怎能一走了之?
‘兩個小笨蛋,我自己還不知道靠誰呢?’陳三郎郁悶至極,終是在煩惱中睡著了。
~~~~~~~~~~~~~~~~~~~~~~~~~~~~~~~~~
‘喔喔喔……’一連串嘹亮的雞叫,打破了黎明的靜謐。
陳三郎整個身子都被兩個弟弟給壓麻了,睡得并不實落,因此雞一叫就醒了。這才發(fā)現(xiàn)小六郎直接趴在他胸口,還流了好大一灘口水。
陳三郎頭次好生端詳起這小弟弟,只見他睫毛長長,五官細(xì)致,應(yīng)是個難得的漂亮娃娃,只是因為營養(yǎng)不良而顯得腦袋大大,身子小小,破壞了應(yīng)有的可愛,卻更加讓人憐惜。
他又轉(zhuǎn)頭看看五郎,這孩子其實也是皮包骨,但架子大,所以顯得要壯實些。就算睡著覺,五郎也是眉頭緊鎖,表情嚴(yán)肅……說好聽點是一臉正氣的,說實在的,就是一臉苦大仇深。
‘這倆是我弟弟么?’陳三郎心頭涌起絲絲暖意,這是作為獨生子的他,上一世從未感受過的。
外面漸漸有了人聲,兩個弟弟也被吵起來,小六郎揉著惺忪的睡眼,嘟囔道:“尿尿……”
陳三郎支撐著起身,卻找不到尿盆,還是五郎領(lǐng)著他出去解決。
兩人一走,窩棚里安靜下來,陳三郎才意識到自己的異樣……渾身像針扎一樣,還沒怎么動,就一腦門子汗,顯然正在發(fā)燒。他那來自后世的靈魂,本是出身中醫(yī)世家,雖然沒有學(xué)醫(yī),但耳濡目染,勉強(qiáng)算個半吊子大夫。
昨晚的頭疼不正是征兆么?只是當(dāng)時自己心神失守,才沒有察覺。
他躺下不敢動了,以這個時代的醫(yī)療條件,要是不顧身體的亂來,小命都可能嗚呼了。
這時虛掩的門開了,他本以為是五郎他們,但抬頭一看,卻是個與自己年齡相仿的男孩。
短暫的愣神后,陳三郎記起這是自己的叔伯弟弟,也就是那大伯家的二兒子,四郎。
比比自己兩個衣衫襤褸的弟弟,陳四郎的穿著判若云泥。只見他穿著暗藍(lán)色的綾羅長袍,上面甚至可見團(tuán)花,外罩黑色坎肩,下穿扎腳長褲,足著簇新的軟靴。
雖然不認(rèn)識面料,但陳三郎還是嫉妒的發(fā)狂,恨不得把他扒光,給兩個弟弟穿上。
這時那男孩開口說話了,也是帶著蜀音的官話:“三哥,你無恙吧?”
見他臉上的關(guān)切不似作偽,陳三郎只好把搶劫的念頭壓下,沒好氣道:“死不了……”
“昨后晌聽說你出事兒,卻沒瞅著空來。”陳四郎有些神色不寧道:“三哥,你看大夫了么?”
“我請得來大夫么?”
“都是我娘不好……”陳四郎神色黯然道:“我回去求求翠花姐,讓她幫忙找胡先生。”這個年代,‘先生’就是對醫(yī)生的稱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