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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陳恪等人找客棧住下。許是近一個月來,習慣了在搖搖晃晃中入睡,一不晃悠了反而睡不著;許是仍被那公祭范公的場面震撼,他明明十分困倦,卻仍輾轉反側,難以成眠。
迷迷糊糊中,耳邊隱有絲竹聲傳來,陳恪是徹底睡不著了。他穿鞋下床,打開門,便聽又聽到了湘女唱曲聲:
“塞下秋來風景異,衡陽雁去無留意。
四面邊聲連角起,千嶂里,長煙落日孤城閉。
濁酒一杯家萬里,燕然未勒歸無計。
羌管悠悠霜滿地。人不寐,將軍白發征夫淚……”
這個年代,盛行的都是柔婉綺麗的‘花間詞派’,陳恪聽到的這首詞,盡管是女子所唱,卻氣勢悲壯蒼涼,意境雄健剛烈,一掃花間派的靡靡之音。正是開大宋豪放詞先風的那首《漁家傲—塞下秋來》,作者范文正公。
據說歐陽修曾對范公戲謔道:‘希文,你動不動就是‘塞下秋來’,真個窮苦的邊塞主兒!’連至交好友都這樣說,范仲淹這種與時代格格不入的詞風,自然不討大眾的歡喜,陳恪在蜀中這么多年,愣是沒聽誰唱過。
現在,許是為了緬懷范公,所以才拿出來唱一唱吧。不過真比那些‘倚紅偎翠’、‘寒蟬凄切’要提神的多,陳恪便循著歌聲,信步走到客棧前堂,果然見一個懷抱琵琶的歌女,在自彈自唱。
此時還不到飯點,前堂中散散落落坐著幾桌客人,在一邊飲酒一邊聽曲。
陳恪悄悄走進去,他是個好熱鬧的,環視一圈,見角落一桌上,有個眉目細長、相貌清奇的中年客人在獨飲。便走過去,用手勢問能否坐下。
那人抬頭看看他,一雙深邃的眼睛,仿佛能洞人心腑一般。陳恪大感訝異,卻不肯避開他犀利的目光,瞪著眼睛回望過去。
那人頭次見此等有趣的人物,險些忍俊不禁,點點頭,請他坐下。小二以為他倆是一路的,便添了一副碗筷……兩人誰也沒表示異議,都專心聽那歌女唱曲。
一曲終了,歌女欠身行禮,暫且下去休息,大堂里才重新熱鬧起來。那與陳恪同桌的中年人,端起酒盅朝他微微一讓,便自飲下去。
陳恪這種厚臉皮,最會和人拉近關系,他忙給中年人斟上酒道:“前輩是一個人呢?”
“還有伴當在房里睡覺。”中年人看看他,淡淡一笑道:“小兄弟像是蜀中口音。”
陳恪這個郁悶,在青神縣待了八年,好么,說話都是四川味了,便點頭道:“嗯,剛下了船。”
“跟家里長輩出來的?”
“不是,晚生帶著幾個弟弟,出川游歷。”
“哦?”中年人微微一奇道:“小小年紀,能舍得天府之國,過三峽奇險出川的,罕見。”
“這不就見著了么。”陳恪嘿嘿一笑道。
“哦……”中年人頓時笑起來道:“有趣,有趣,”但旋即收住笑容,緩緩道:“不過現在可不是游歷的好時機。”
“為何?”陳恪訝異道。
“難道你竟不知?”中年人有些奇怪,旋即釋然道:“也難怪,蜀中本就消息閉塞,你又坐了一個月的船,不知道嶺南陷落也是正常。”
“嶺南陷落?”陳恪大張著嘴巴道:“怎么會呢?”
“是啊,怎么會呢,”中年人苦笑道:“相信所有人,聽到這個消息時,都會跟你一個反應。”他面色一沉道:“可它確實發生了!今年四月,廣源州蠻族儂智高,率大軍沿郁江東下,攻破橫山寨要塞,張日新、高士安、吳香等將殉難。”
“五月初一時,西南第一重鎮邕州淪陷,宋軍一千余人喪生,官吏被誅殺殆盡。儂智高攻陷邕州后建立大南國,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