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斷然下了決心:‘否則一旦腐爛透了,大宋必亡無疑!,
想到就做,在這一點上,陳家父子高度一致。正好因為戰事起來,荊湖南路轉運司移駐衡陽縣衙,他這個素有干吏之稱的衡陽知縣,也被臨時委以重任,卻方便了他暗中查賬。
經過一個多月的暗查,他發現,荊湖南路每向兩廣發一百貫軍餉,扣除戶部在撥款時已少撥的四兩‘短平,銀外,又會截留四兩。此外,轉運使司的幾個大人,還利用職權私自加扣二兩。
如此三扣兩扛,最后只有九十兩能到兩廣。
別小看這兩三兩不起眼,兩廣可是有二十萬軍隊,每人每年的餉銀要三十寶貫,僅此一項就會克扣掉七十萬貫。
這些巧立名目的公開克扣還是小頭。若是軍餉真的半數被侵吞,便有三百一十萬貫不知所得”,…
還有每年撥付的糧秣軍械甲具車馬等,如果半數折賣的話,至少可以得錢二百萬貫……。
再加上軍隊開設腳店、放高利貸、回易私茶,販賣私鹽、釀酒出售,甚至利用軍船開展海上貿易……幾乎壟斷了兩廣的暴利行業。
最保守估計,每年也有五百萬貫以上的收廣、。
足足一千萬貫!相當于大宋六分之一的財政收入,卻從來不見賬冊,不知所蹤,這里面隱藏了多少黑幕,會牽扯到多少人,想想就讓人不寒而栗……。
如果僅限于這樣的推測和權限內調查,沒有人會發現他的異動,他也不會遇到危險。但他知道自己人微言輕,這種程度的調查報告,不會造成任何波瀾,想要觸動高層,就必須拿出硬菜來!
陳希亮是有辦法的,他主動承擔起了別人推之不及的工作帶人收堿城中的死尸。這個年代嶺南瘴氣嚴重,潰軍中又不少人身上帶傷,受限于醫療條件,每天都有一些人死掉。這么熱的天氣,必須馬上收斂下葬,不然會引起瘟疫。
在清點死者遺物時,陳希亮連片字都不放過,只要是帶字的,就一定會仔細閱看,若是有價值便會留下來,進行登記。這法子雖然笨,卻十分的正確……,因為士兵大都要經商的緣故,其中不少人,就是利益鏈條的實際經手人。許是為了做到心里有數,或者有備無患,很多信息被記錄了下來,并隨著主人的死亡,呈現到他的面前。
花名冊、記賬單、營官實領部下軍餉的收條、書信往來中透露的信息……,一樣樣微小的證據被發現,他漸漸勾勒出了一副涉及湖南兩廣三路軍界的黑金圖。雖然支離破碎,但已經形成一條完整的證據鏈,只要是明白人,都能見微知著。
他做事干凈利索,悄無聲息的工作,起先并未引起旁人注意。但在半個月前,收堿一名書記官時,陳希亮從他衣裳的夾層里,發現了一本要命的賬冊竟然記載了從慶歷二年至今,笆州廂軍每一筆冒領軍餉的流向!
陳希亮當時就心跳過速,血往上涌,他當然知道這東西會引來殺身之禍,但這可是他苦尋不得的鐵證啊!
沒有多少猶豫,他便決心,留下。在連夜做完記錄之后,他便將那本賬冊與之前所獲的證據,全都埋藏了起來。
剛剛做完手腳,就有邕州軍的一名虞候,帶人上門,詢問他書記官的遺物何在。
陳希亮便帶他們到值房,將一個包袱交給那虞侯道:“里面有細軟,有隨身物件,仔細查看好了,簽收吧。”
虞侯打開一看,沒有找到要找的物事,沉聲道:“還有別的么?”
“衣物之類不值錢的,都被民夫燒了。”陳希亮淡淡道:“誰知道上面帶不帶病?”
“燒了?”虞侯登時就急了,低吼道:“那里有我軍重要的文書!”
“這個么……。”陳希亮一臉漠然道:“你們不愿碰的死人,讓我們收斂不說,難道還要每件衣服都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