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內,政事堂。
二位宰相處理完了公務,正坐在富弼的簽押房中喝茶談話。
嘉佑二年,對兩位掌握著國政的宰相來說,絕對稱得上霉運橫生、無比艱辛。大年初一,正值盛年的官家便突發怪病,好長時間重度昏迷,醒著的時候,還神志不清。兩人不僅要料理國政,還得操心皇帝的安危。
期間老對頭賈昌朝,還就六塔河問題不停發難,而老朋友歐陽修,也插一杠子進來,讓兩人腹背受敵,苦不堪言。
好容易堅持到皇帝痊愈,國政平穩,六塔河又被兩個后生否定了,圣旨下來說,停工……誰知前線的一伙人,竟不甘心失敗,強行合龍了商胡口,結果滾滾洪水倒卷回上游,造成了商胡重新決堤的悲劇,當場沖走千人、卷去千萬貫的物資,下游五州之民,更是流離失所,損失慘重。
出了這樣的大事,就算賈昌朝一伙政敵不追究,朝野上下也不會放過他們,御史臺、知諫院的言官們,交章上疏,要求嚴懲相關人員!當然,作為力挺六塔河的后臺老板,二位宰相也沒少挨彈劾。
兩人自然要上書引咎,然而所幸的是,全國都在鬧洪災,無數人流離失所,需要朝廷統籌調配,官家才不許他們撂挑子,要求他們一心一意,率領全**民抗洪搶險,度過難關。
二位相公自然知道,這是官家給他們將功補過的機會。然而當宰相的要想說話管用,還得靠手下幫襯,所以光自己從泥潭里出來不行,還得把那些不聽話的下屬解救出來。否則人心散了,隊伍不好帶,那才是真正的悲劇……
除了盡力為他們推脫責任外,兩人以遵循舊例為由,只是將相關人員的降職處分,幾乎跟沒處罰一樣。
然而由于李仲昌等人,從一開始就是通過倚借權勢以彈壓眾議,強行推動開六塔河。輿論顯然并不滿足于履行慣例,乃至出現‘河朔被水災,五州之民皆歸罪于李仲昌、張懷恩、蔡挺三人,乞斬此三人以謝河北。’的局面。
群情洶洶,諸多嚴苛之辭,潮水般涌向二位相公。但這個局面,是文彥博預料之中的,作為智慧的化身,他自然清楚,對李仲昌等人的處罰過輕了。然而這就好比做生意漫天要價、坐地還錢……老對頭賈昌朝還沒出招,怎么能先自己把價碼砍下去呢?
文相公所料不錯,賈昌朝的攻擊來得隱蔽而致命,他沒有動用常規的言官力量,因為那文富二相的強項。賈昌朝昔日曾是侍講學士,出入宮掖、久在帝側,與許多太監關系密切,因此他走的是太監路線。
他教唆太監劉恢密奏官家說,商胡再次決口后淹死數萬人,而且六塔河鑿土時涉及禁忌之日、六塔河口地名與趙姓和官家名字有牽連等等……如此罪名已不是原來,所謂的‘治河不利’那樣簡單,而是明顯觸犯到了皇權的底線。
官家果然聽信了這些說辭,委派宦官重新審理此案。其后又派殿中侍御史吳中復和鄧守恭二人前往澶州,調查開鑿六塔河的事實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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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時間,二位相公像坐在火山口一樣,各方面的壓力極大,甚至有點眾叛親離的意思。急需盡快想辦法擺脫不利局面,否則后果堪憂,這也是兩人坐在一起喝茶的真實原因。
“如今最能牽動人心的,”富弼一邊點茶,一邊緩緩道:“莫過于建儲一事了。”
范縝范老夫子是豁出去了,接連上了十道疏要求立儲,可惜他的奏章,在官家和宰相們之間來回傳遞。一會兒交上去,一會兒發下來,永遠找不到確切的討論人,更不要說明確的答復了。
但他是知諫院的言官,可以面陳!
所以最近這段時間,只要一上朝,他必會談建儲立太子的事。折騰得沒完沒了,最后皇帝和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