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雖然懲罰了趙宗暉,卻壓根就沒提假龍袍的事情,陳恪一拳打在棉花上,險些憋出內傷,但趙宗暉在守衛森嚴的王府里關禁閉,他也不能提刀殺上門去。只能安排人日夜盯著,就不信這小子不離開王八殼。
再說,汝南王爺家,也不止一個趙宗暉,還有趙宗輔、趙宗祐、趙宗楚、趙宗浩……二十幾個崽子呢,拿不著趙宗暉,就不信其余的崽子不出門!
這邊一班兄弟知道他氣性大,整日拉著他輪莊吃酒消解。但陳恪總是提不起興趣,連幾位花魁親自前來作陪,都難換他一笑。
眾人知道,不讓他把這口氣出了,非得憋出病來不行。不過他們也愛莫能助,只好耐心開解他,轉眼就到了會試放榜的日子,嘉佑學社一幫同年,便相約一起去看榜,陳恪本不想去,卻被宋端平和章惇強拉著,往禮部去了。
一出門,他便感到后面有人盯梢,不過不是一個兩個,而是一二百個……好么,烏壓壓一大群人,亦步亦趨跟在后面,像狼群一樣緊緊盯著他們。
“這是干什么?”
“看來你是真糊涂了,莫非忘了每屆放榜時的保留節目——榜下捉婿啊!”章惇哈哈大笑道:“這些都是京城大戶的家丁,他們對咱們這屆舉子了若指掌,早就盯好了中意的郎君,就等著他高中,便要動手搶人了。”
“你沒發現子厚今天特別打扮過?”王韶促狹笑道:“還有吉甫他們幾個未婚的,那是無比的期待啊。”
“去你的。”章惇老臉一紅道:“我每天都這樣好不好?”
呂惠卿則直接裝作沒聽見的。
越往禮部走,人流就越稠密,去看榜的舉子、去看舉子的大戶、去看舉子和大戶的百姓,把街上堵得水泄不通,陳恪他們步履艱難,根本擠不過去。
“算了,我們到茶樓坐著,等他們看完了再過去吧。”被擠得暈頭轉向的蘇軾幾個提議道:“反正榜在那里,早晚不差這一會兒。”
“也好。”眾人便擠到道邊一座二層的茶樓。一進去就松了口氣,原來茶客們也都到外面看熱鬧,里面反倒空蕩蕩的。
茶博士不情不愿的進來。招呼他們上二樓,只見二樓靠窗的一面,也已經趴滿了人,眾人便在靠里的幾張桌子上坐下。茶博士上了茶和茶點,便匆匆下去看熱鬧了。
“好家伙,比我們還上心。”宋端平笑道:“這光景有那么好看么?”
“沒比這更好看的光景了。”王韶是這些人里唯一見識過的,他笑道:“你想啊,新出爐的新科貢士。不論老幼丑俊、被一哄而搶。到時候大街上,貢士逃、大戶追,還有為爭一個打起來的,那場面要多可樂有多可樂。”
“這么說,我們在這兒坐著,豈不耽誤了子厚、吉甫他們的姻緣?”陳恪笑道。
“這你不用擔心,人家早把他們姓甚名誰、家住哪里打聽清楚了。”王韶笑道:“像子厚、吉甫這樣的家世清華的貴公子,就算埋地三尺、也能把他們挖出來。”
“好你個損嘴王子純!”章惇笑罵道:“我們是山藥么。還得埋地三尺?”
“我就打個比喻。”王韶笑道:“喝茶喝茶……”
眾人便喝起茶來。但心思都飄在外面,一個個坐立不寧,就連陳恪也不能免俗……考成一團漿糊,他心里真沒底啊!
嘴里還要勸眾人道:“都少安毋躁,我讓人擠過去看了,待會兒放出榜來。就會回來稟報。”
眾人不好意思笑起來,才喝了沒幾口茶。就聽到外面響起鞭炮聲,人聲也陡然提高了一截。前街隱隱傳來歡呼聲:“放榜了、放榜了!”
“好戲開始了!”眾人一下涌到茶樓臨街的一面,蘇軾幾個也按捺不住,擠過去張望。只見通往禮部的街口出,明顯已經亂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