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無法與他共事,換了那孫沔,只怕還是會鬧得不愉快。”
“呵呵……”趙禎瞥他一眼,笑道:“河工和打仗不一樣,前者是個細致活兒,火氣要不得。后者是個血氣活,沒火氣要不得。”說著溫聲道:“寡人的五個兒子里,你和宗績是兩個有血氣、能擔此重任的,但是你還能監(jiān)河工,而宗績不能。所以就讓他去廣西煙瘴之地吧,”說著語態(tài)冷淡道:“這也是他自找的,誰讓他不好好和宗實相處呢?”
“是……”趙禎都把話掰開揉碎了說,趙從古只好閉嘴領(lǐng)命。
至于諸位相公,都是心思機變之輩,豈能聽不出這對話里暗含的機鋒。兩府相公很忌諱摻和進皇子爭位去,當著皇帝的面,是絕對不敢的。
于是,調(diào)東川軍與大理軍入廣西,起孫沔為權(quán)廣南西路安撫使,趙宗實為宣徽院使、監(jiān)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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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議完了,諸皇子和相公們退下,趙禎看看坐在角落修起居注的司馬光。
“把今天寫得拿過來……”司馬光也抬頭,與皇帝目光交匯,趙禎便吩咐道。
“……”司馬光目光一黯。
按規(guī)制,起居注是皇帝本人也不能看的,但是……這規(guī)矩早就被歷代皇帝,破壞的不成樣子了。宋朝的皇帝更是出格,不僅敢看,而且敢大篇幅修改,不僅敢改自己的,連上任皇帝的都敢改。
諸如今日能看到的《太祖皇帝起居注》,經(jīng)過趙光義和趙恒父子的精心修改,早已經(jīng)變成了為彰顯趙二自幼英明神武,趙大能奪取江山,大半是他的功勞,趙大能坐穩(wěn)江山,更是他的功勞。還有最重要的,就是這皇位,是太祖明明白白傳給他的,趙二推辭不下,才勉為其難。
根本沒有弒兄的說……
司馬光的痛苦便源于此,他是個正統(tǒng)的儒家士大夫,對堅持原則有崇高的信仰,然而儒家教育又給了他經(jīng)權(quán)之道,知道在堅持原則行不通的時候,需要適當?shù)臋?quán)變。但說得再好聽,這種權(quán)變都是對原則的踐踏,每次都想被爆了菊花一樣痛。
雖然痛,他還是把起居注奉到趙禎面前。
趙禎十分喜歡司馬光記史的文字,感覺在這方面比歐陽修還要勝一籌。他細細看了一遍今日的起居錄,沉思良久,自嘲的笑道:“后人必定笑我,厚此薄彼若斯。”
這就是修起居注的好處,你能隨時窺探到皇帝的內(nèi)心。但壞處同樣在此,知道的多了并不是好事。
司馬光唯有沉默是金。
“你放松。”趙禎淡淡道:“這么些年觀察下來,寡人自信不會看錯人,你人品貴重,可托大事。寡人是信得過的……你應(yīng)該知道,這一任的修起居注,是個千鈞重的差事吧。”
“……”司馬光想不到,皇帝竟給自己這么高的評價,臉上卻殊無喜色,只是低聲道:“微臣惶恐,這樣的話,恕臣無法寫到起居錄上。”不然后人還以為,他自賣自夸呢。
“本來就沒打算讓你寫。”趙禎不禁失笑道:“咱倆私下聊聊天,似乎可以不用錄吧?”
“不必錄。”司馬光低頭道。
“寡人今天,不讓從古去廣西領(lǐng)兵,卻讓宗績?nèi)ィm然只是個監(jiān)軍,你知道為什么嗎?”趙禎問道。
“微臣沒有想過,”司馬光抬起頭,目光清澈的望著皇帝道:“微臣也不該想。”
“好,朕的親侍之臣,該有這份謹慎。”趙禎點頭贊許道。
“臣不密則失君,君不密則失臣。”司馬光勸諫道:“陛下也不該拿這種問題,來與臣子討論。”
“說得好,你是專門給寡人寫日記的,”趙禎卻搖頭笑道:“寡人對你如何保守秘密?”
“微臣只寫不想。”
“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