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正在二堂中說話,陳忠快步進來,低聲稟報道:“開封府派兵,圍了文相府,說是奉命保護文相公!他們還把咱們府上也圍了,只沒想到已經空了……”
汴京城內還有非皇城、殿前二司的武裝力量存在,那就是開封府所轄的巡鋪兵。負責日常捕盜、消防、甚至掃街,不受三司所轄,甚至稱不上軍隊,但遍布全城的巡鋪加起來,也有三千人之多!
“既然他們出動軍隊,我派一營兵去解圍便是!”狄青聞言拍案道:“那些巡鋪兵不過烏合之眾,一哄即散!”
“殺雞焉用牛刀。”陳恪卻搖頭道。巡鋪兵嚴格說也算不得軍隊,只能算是保安團吧……
“仲方,不要過猶不及!”狄青皺眉道:“你不是要讓文彥博唱主角么?眼看宮里就要開門了,休要耽誤了大事!”
“呵呵,元帥安心。”陳恪并不意外,笑道:“殺雞不用牛刀,但可以用殺雞刀。”
“殺雞刀?”狄青目光一凝,他想不出陳恪手里,能有什么武裝力量。
“元帥忘了你的皇家武學院么?”見狄青不相信,陳恪只好交底道:“下官可是你指定的第二任院判,至今已經三年了。”
“你是要……”狄青恍然,對自己一手創建的武學院,他自然十分關注,知道如今院中有近四千武學生,按說最早的一批,今年就該參加武舉了。但陳恪奏請將武舉考試放到秋天,并一年一比,和文舉區別開來。此議得到了官家的首肯。是以目前武學院有四個級部,學生人數達到頂峰。
“這不是胡鬧么。”但狄元帥并不贊同,搖頭道:“他們是珍貴的種子,萬一無謂死傷了怎么辦?”
“我教出來的是軍人,不是花瓶。元帥都說對方是土雞瓦狗了,不正好給他們練練手?”陳恪前半段話還算豪邁,后半句就露出陰謀家的本色來了:“何況不讓這幫小崽子上陣。他們家里怎么能老實?”
“……”狄青無語了,看來自己確實不是耍心眼的料。雖然陳恪在武學院,十分重視招收平民子弟,但武學生中大半還是將門子弟……誰讓不上武學就沒法考武舉呢,考不上武舉就很難提拔。
現在陳恪把武學生們拉上場。并不是手里沒別的牌。而是要讓他們的父兄,和趙宗實一黨徹底割裂!
從白虎堂中的一幕幕,便知道這是很有必要的。狄青這個堂堂的殿帥,手里還有皇帝親筆詔書。竟然只能獲得一干老部下的絕對支持。就算那些當時兩不相幫的,如果走出白虎堂的是韓相公,定然也就加入趙宗實一黨了。
所以想讓汴京城內的十萬禁軍聽話的待在軍營里,只靠狄元帥一紙將令、幾句忠言怕是不牢靠的。現在陳恪把那些將門子弟拉上場,無疑就保險多了……將門就算不支持趙曙。為了自家子弟,也不會再挺趙宗實了。
陳學士算計起來,真是要把人算到骨頭里,狄元帥不寒而栗的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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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相公府,坐落在都亭驛西邊的董太師巷里,是一座高墻大院、烏頭門高聳的府邸。
此刻天光微亮,相府前后門前依然火把通亮,數百名開封府兵丁,將相府大門圍得水泄不通。
相府中自然也有兵丁護衛。一個個手持刀槍守住門口,神情高度緊張。可是對方根本沒有進攻的意思,他們只是奉命‘保衛’相府,不許任何人進來,也不許任何人出去。
雙方隔著門對峙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外面的趙宗暉是不急的,今天他的任務,就是不讓文彥博進宮,完成了就是大功一件。
里面的人卻急壞了。相府大廳中,文彥博的子侄、門客或坐或站。一片焦慮之情。
文相公雖然穿戴整齊,在主位上安坐如山,心里也很不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