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里除了認識袁大帥,別的一概不認,而領兵的大將又自恃坐的是德國人的船,所以更是不把陳鐵丹這支龐大的艦隊放在眼睛里,認為他們沒有膽量開炮。陳鐵丹是在娘子關打過八國聯軍的,八國聯軍都沒怕過,還會怕一個德國的洋行?結果一陣大炮,把六艘船都打沉了,只救了二十多個德國籍船長、大副、輪機長,剩余的一萬多名山東新軍都任由他們在海里喂了魚蝦。
從大清朝廷的角度來看,山東新軍不聽調遣,不遵圣旨,確實可以視為叛逆了,所以從這個角度來看,辜鴻銘的話也不能說完全沒有道理。
“湯生,你糊涂啊!打沉了船,為什么不去救人?”
“都是些叛逆,救不救都是那么回事兒。”辜鴻銘不以為然道。
莊虎臣看著二堂里的人,似乎都滿贊同辜鴻銘的看法,只有蔡元培一臉的憤慨。
“鶴卿先生,說說您對這個事情的看法。”莊虎臣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孤獨,幾乎所有人都覺得自己吃錯了藥,無病呻吟。
“我贊同莊大人的看法,這確實是禽獸之舉!若是在戰場上,兩軍對壘,不能救援對方的人,那還有情可原,而現在是一群陸軍掉進汪洋大海,根本對自己沒有任何威脅的情況下,居然不救人,這就只能說統帥是個沒人性的畜生了!”
“少爺,你也太矯情了,蔡先生,你也是的,值當的嗎?不過是群亂臣賊子,死就死了,有什么要緊的?好好的一個小年都讓這些死鬼給攪合了!”趙裕德有些看不過眼了,覺得莊虎臣、蔡元培太小題大做了。
蔡元培嘆了口氣,不再說什么,猛然又想了點事情,對莊虎臣道:“莊大人,這次你的艦隊打沉了德國的商船,怕是和德國人要有一場風波了,外堂里有我蘭州大學堂的法學專家,是不是請過來,商量一下善后?”
莊虎臣點了點頭,勉強的擠出一絲笑容道:“讓鶴卿兄費心了!”
過不多時,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跟隨蔡元培走了進來,蔡元培指著這個人道:“我給大家介紹一下,這是咱們蘭州大學堂法學院的院長,國際法和國際海事條例方面的專家,方建輝先生。”
莊虎臣點點頭算是見禮,雙手一指椅子,示意他坐下,然后道:“有勞方先生了。”
方建輝推推鼻子上厚如酒瓶底的眼鏡,仔細看看電文,陳思了許久道:“大人,按照國際海事條例和國際法的慣例,海軍有權利在公海上檢查商船,而您的艦隊是大清國的新北洋水師,則不論是在清國領海還是在公海上,都有權對德國漢莎羅薩公司的商船進行檢查和扣留,按照國際海事的慣例,船只的所有權不看懸掛的國旗,而看船長的國籍,當時德國籍船長已經同意您的艦隊登艦檢查,并同意被解除武裝,那么山東新軍拒不執行,則按照國際海事慣例,可以視為德國漢莎羅薩公司的船只被海盜劫持了,而山東新軍用步槍射擊則可視為海盜對合法艦隊的戰爭行為,您的艦隊攻擊這六艘船的行為完全符合國際法和國際海事慣例,從法理的角度來看,新北洋水師的統帥做的無可挑剔。”
“哈哈,原來是這樣啊,大人無憂矣!”葛師爺頭一個笑逐顏開。
“少爺,鐵蛋辦事還是牢穩的,家生子就是懂事,不會給你惹禍招災的!”趙裕德也是笑容滿面。
方建輝繼續說道:“大人,甲午年日本人打沉了懸掛著英國旗幟的‘高升’號運兵船,而英國人沒辦法的原因就在于此,當時‘高升’號的英國船長也已經同意日本人登艦檢查,解除武裝,可是北洋官兵拒不接受,所以在上海的國際海事法庭上,判決日本的行為合法。”
“當年日本人打沉了‘高升’號,不也沒救人嗎,英國人都沒說什么!”一個軍官插了句嘴。
莊虎臣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抓起一個茶碗就扔了過去,一下子給這個年輕的參謀腦袋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