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泰坦尼克號撞上了冰山,越是龐大的軀體,當它沉沒的時候,其頹勢便越是無法扭轉。
而帶來轉折的那次致命撞擊無疑便是鄧驊的遇刺,龍宇集團從此失去了擎天之柱。在接下來的日子里,內亂外患接踵而至,幾乎令阿華毫無喘息的機會。
首先是兩個副總顯出狼子野心,為了保全鄧氏家業,阿華不得不用最極端的方式進行處理。那件事情開展得雖然順利,但還是被羅飛從中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氣息。阿華深知,這個靈敏如獵狗一般的刑警隊長一旦盯上了獵物便絕不會輕易放棄。自己也就注定要時刻面對一個極為可怕的對手。
內亂甫定,真正的狂風暴雨又席卷而來。這一輪的打擊不僅突然,而且是全方位的立體進攻,來勢兇猛無比。公安局經偵隊出手對龍宇集團的舊賬進行查處,集團的資產被凍結;與此同時,虎踞南城的高德森趁勢殺來,從各個領域對忠于鄧驊的勢力進行了傾軋式的打擊。
高德森的攻勢顯然經過了周密的策劃和籌備,不管是攻擊重點還是攻擊時機都拿捏得恰到好處。阿華有些猝不及防,在最初的幾個回合內呈現出一邊倒的潰敗趨勢。不過后者很快便展示出自己的實力,他略退兩步穩住陣腳,隨后開始組織反擊。鄧驊雖然已死,但多年來叱咤省城的那些干將們仍然聚在阿華周圍。當他們身處絕地之時迸發出來的力量是驚人的。高德森的攻勢被遏制,甚至在某些局部已經形成了逆轉。而今天落在嚴厲身上的那步棋阿華尤為滿意。他相信那幾株蘭花一定會成為卡在高德森咽喉部位的一根魚刺,令其上也上不得,下也下不得。只要拖住了那塊地皮的開發周期,光是欠銀行的貸款就可以把對手的屁股燒爛。
真正令阿華無從招架的是來自于警方經偵隊的強大壓力。由于鄧驊在世的時候幾乎不讓阿華插手集團內部的管理事務,所以后者對公司運營中的很多玄機并不知曉。這樣經偵部門展開調查的時候,他當然也就無法組織起有效的防御。阿華只能以一個旁觀者的角色眼睜睜地看著經偵警察一步步深入龍宇集團的核心隱秘,陷于一種大廈將傾又無力支撐的無奈感中。
如果鄧總在世的話,事情斷然不會如此——那些警察甚至都無法邁入龍宇大廈一步!阿華每每想到此處時,都會對某個人產生咬牙切齒般的痛恨。他一定要讓那家伙去給鄧總陪葬,一定!
阿華的這番思緒直到一個中年女子從扶梯走下來的時候才被打斷。那女子長相秀美,體格柔弱,她緊緊地蹙著眉頭,愁容滿面。在她身后則跟著一個戴眼鏡的年長男子,那男子氣度沉穩,臉上則看不出什么表情。
阿華站起身,快步向著那一男一女走去。到了近前時,他稍稍停在女人身體的右前方,關切而又恭敬地問道:“夫人,沒什么事吧?”
那女子正是鄧驊的遺孀,也是阿華此刻的主人。去年阿華鏟除了龍宇集團的內亂之后,鄧妻便成了集團內的頭號股東。這次警方徹查龍宇集團的歷史賬目,鄧妻免不了也要接受傳喚和詢問。
鄧妻沒有說話,她只是輕輕地擺了擺手,看起來非常疲憊。阿華立刻識趣地側過身:“夫人,您先上車休息吧。”語畢,他在前頭開路,將鄧妻引到了警局門前。
早有伶俐的小弟將汽車開了過來,阿華上前拉開后座車門,護著女主人上車。開車的小弟則鉆出駕駛室,沖阿華鞠躬叫了聲:“華哥。”
阿華點點頭:“你自己打個車回去吧。”但凡有主人在車上,阿華必須要自己開車,這是他身為奴仆最基本的忠誠表現。
小弟遵命離去,阿華沒有立刻上車,他轉身看著那個戴眼鏡的年長男子,道了句:“馮律師,辛苦你了。”
馮律師非常職業地微微一笑:“應該的,這是我的工作。”
阿華便也不再寒暄,切入正題問道:“情況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