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法,緣法,真人,請進。”孔雀王側身邀客。
莫問頜首道謝,邁步進屋,孔雀王所住的房間里布置極為簡單,甚至可以說是異常空蕩,只有桌椅床鋪和簡單的被褥,無有經書,無有神像,亦無任何法器。
“大師,你可知道貧道為何前來?”莫問坐于客座。
“老衲等的就是這一天。”孔雀王坐到了莫問對面微笑開口。
“大師,你如何看待道教。”莫問直涉正題。
孔雀王不曾猶豫,隨即接口,“發于中土,興于權貴,明白天地陰陽,遵行太極天道。”
莫問聞言笑了笑,就像他來此之前進行長期細致的準備一樣,孔雀王這些年也在做著準備,正如孔雀王所說,他等的就是這一天。
“真人如何看待佛門?”孔雀王反問。
莫問也不曾猶豫,立刻作答,“發自西域,客居中土。”
孔雀王聞言亦是一笑,莫問未曾對佛教進行點評,其實已經是進行了嚴厲的批評,不明說是留顏面。
“大師,佛教能否繼續留存中土,只看你今日能否說服貧道,偈語和空談就不必說了。”莫問隨口說道,雖然看似說的隨意,實則這句話的份量很重,氣勢也流于霸道,言下之意是孔雀王若是不能說服他,中土將會再度掀起滅佛狂潮。
“真人對佛門不滿乃是因為中土僧眾修習的乃是小乘教法,小乘教法自私自利,利己而不利人,且容老衲為真人說明大乘教法。”孔雀王說道。
莫問點了點頭,要對一件事物做出判斷,前提是要對這件事情進行徹底的了解,不加了解就妄下定論是非常不公允的,而且結論也不一定正確,基于這種心理,他對小乘教法進行了長時間的推研,此時他要做的就是將自己對小乘教法的了解與孔雀王所說的大乘教法進行比對。
“大乘與小乘有天壤之別,小乘者,視佛祖為師,修自身,求圓滿,果位止于阿羅漢。大乘者,視佛祖為圣,持菩薩行,普度眾生,眾生皆可成佛……”
雖然孔雀王力求簡單明白,一席話仍然說了半個時辰,這半個時辰之中莫問沒有插嘴,更沒有打斷孔雀王的講述,而是靜心比對大乘教法與小乘教法,不可否認,大乘教法修改了諸多小乘教法的弊端,最為明顯的就是前者普度眾生,后者只管自己。不可否認大乘教法確實比小乘教法高明,但他們滋生的環境都是一樣的,都建立在佛家四大皆空的基礎上,對今生并不看重,一心只求來世,這一點與道家的肉身證道是完全悖離的。
“大師,恕貧道直言,佛教起源于西域,西域遠不如中土開化,百姓生活異常艱苦,由于文風不盛,令得教化不足,導致多有子承父妻等逾越倫理之事發生,佛教的教義是在西域特有的環境下推研而出的,為的是令生活貧苦的百姓忍辱負重,此等自我麻痹的教義,怕是不得適用于華夏中土。”莫問沉聲說道,任何一種理論學說的出現都會受到當時環境的影響,只有迎合了當時的環境,才有可能被百姓接受。
“真人,是否適用并不取決于你我。”孔雀王微笑搖頭。
“自己需要的,正確的,百姓永遠會選前者。”莫問聞言亦是一笑,孔雀王的言下之意是已經有很多百姓選擇了佛教,這些人的選擇表明了佛教存在的必要。
“真人,世間有對錯嗎?”孔雀王笑問。
“過江之鯽千千萬,不如龍蛇一兩條。”莫問笑道,孔雀王認為接受雙方教義的人數可以體現優劣,但他認為決定勝敗優劣的不是人數的多少,而是認可教義的是什么人。孔雀王的看法建立在眾生平等的基礎上,而他的看法則建立在人分貴賤的基礎上,這是兩條永遠難以交匯的江河,亦是一個不可開解的死結。
“真人,佛道之爭不始于你我,亦不會終于你我。”孔雀王搖頭說道。
莫問聞言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