驃騎將軍、長沙王司馬乂這會就在洛陽城內,城外還有他帶過來的兵馬。
去年司馬乂剛來洛陽時,兵眾二十萬,四方震怖,這會雖然大部分人都放散歸家了,但怎么著還有幾萬人屯駐于洛陽近郊,與秉政的大司馬、齊王司馬冏帶過來的豫州都督區的兵馬遙遙相對,隨時可能動手。
這般一觸即發的局勢,你一個無兵無權的東海王來湊什么熱鬧?司馬冏是那么好對付的?
退一萬步講,即便打倒了司馬冏又如何?
司馬冏之前,趙王司馬倫秉政,諸王起義,大戰一番,各方兵士死者不下十萬。上臺的司馬冏怎樣?還不是又一個司馬倫!
如今即便殺了司馬冏,中樞權力最大可能還是落入近在咫尺的長沙王司馬乂手中,難不成還能輪到你?
裴王妃對局勢的判斷是非常精準的,只是這話司馬越不愛聽。
而且,這臭娘們一點不顧及夫妻之情,故意裝聽不懂他的話——值此關鍵時刻,就該拼命勸說河東裴家下注,投入本錢,以增大自己的勝算。
他背對著妻子,目光之中閃動著復雜的情緒。時而懊惱,時而生氣,時而陰狠,時而恐懼,到最后,他有點忍不住了,微微提高了聲音,道:“賢妻當知我這個東海王來得不容易。有的宗王食封十萬戶,我只得五千戶,憑什么?就連東海國,都不全是我的,司馬楙都敢不給我面子,憑什么?”
聲音不大,但情緒很大。
裴氏像第一次認識自家夫君一樣,有些愕然。
剛成婚那會,夫君素有謙遜的名聲,她很滿意。只是現在么,失望已極。
明明心里很想要裴家的幫助,卻要在她面前裝模作樣,此謂虛偽。
司馬冏、司馬乂提著腦袋拼命,才得到如今的地位,夫君寸功未立,卻心中不滿,此謂嫉妒。
還有什么?
裴氏搖了搖頭,道:“夫君,我們擁有的一切已經夠了。殺來殺去,苦的是官員公卿、四方百姓,損失的是朝廷的精兵強將。打到最后,兵將打光了,國庫打空了,一旦有變,怕是讓胡人占了便宜?!?
“婦人之見!”司馬越終于生氣了,袍袖一甩,徑直出了門,聲音遠遠傳來:“過些時日,王妃就去城東的別院住著吧。洛陽險地,你既然擔心,不如躲得遠遠的。”
裴氏面無表情地跪坐于地。
沒有辦法了。
有些道理,她一個婦道人家都懂,夫君卻當局者迷,利欲熏心,真是徒喚奈何。
裴妃傷心失望之下,倒也沒耽擱多久,第二天就在糜晃、劉洽等人的陪同下,驅車前往潘園。
“殺!殺!殺!”稚嫩又齊整的嗓音在不遠處響起,聽著頗有幾分氣勢。
王妃掀開車簾,靜靜地看著校場上正在整訓的軍士。
他們年歲不大,但被操練得很好。
此時隊列操練已近尾聲,帶隊軍官令軍士們席地而坐,自己則抽出一把弓梢,快速上弦。
他嘴里在說著什么,應該是射箭的要領。
講了一會后,直接拈弓搭箭,連發三矢。
箭矢呼嘯而去,穩穩地落在遠處的草人身上。
“哇!”到底是少年,席地而坐的他們情不自禁發出了驚嘆。
王妃也有些驚訝。
“子恢,這般箭術,軍中多見么?”她問道。
糜晃老老實實答道:“卻不多見?!?
王妃點了點頭,放下車簾。
馬車一晃而過,很快入了莊內。
劉洽得了個空,來到了校場上,看著不遠處另一隊正在操演的軍士。
“姑夫?!睏顚毲埔娏耍瑢κ窒路愿纼删?,一溜煙跑了過來,躬身行禮。
劉洽看了眼這個外侄。
其實,在四里八鄉,楊寶也算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