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綜此刻卻不能像從前那般從容回擊了,皇帝目前所建立的事業(yè),讓他真的有了說這些話的資本,這不再是從前那樣的稚子之談,這是一個剛剛擊敗了強敵的帝國皇帝對士大夫們的質(zhì)問。
“我”
曹髦的眼里滿是失望,“朕放眼望去,廟堂里滿是清談之臣,除卻開口說話,他們什么都不會做,做事之前要先向鬼神占卜,事情不成就要服散飲酒,五谷不分,四體不勤,酒囊飯袋,一事無成!!”
“這就是我大魏的士人嗎?!”
楊綜還是不敢反駁。
“臣無能?!?
曹髦說道:“朕現(xiàn)在想要改變這一切,楊公啊,能在這世上活一遭,這并不容易。”
“不要想著去死了,也不要想著躲起來。”
“做點事吧,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事情?!?
“人都會死的,為什么不做點事再死呢?庸庸碌碌的熬過此生,躲在深山老林里闡述自己的志向,這豈是大丈夫所為?!”
面對曹髦的質(zhì)問,楊綜只是喃喃道:“臣還有什么顏面”
“現(xiàn)在有沒有顏面,朕不知道,可倘若楊公就此躲避起來,那就是真的沒有顏面了,朕也會唾棄你的?!?
“大丈夫立于世,當遇難而上,向死而生,安能怯怯而畏縮?!”
“茂先!送客!”
曹髦大手一揮,張華當即扶著楊綜起身,帶著他離開了太極殿。
張華就這么一路將楊綜送到了皇宮門外,然后就松開了手。
“楊公,保重!”
張華行了禮,隨即轉(zhuǎn)身走進了殿內(nèi)。
只剩下楊綜一個人,站在皇宮門口,茫然無措。
當張華返回太極殿的時候,曹髦正在翻看各地的書信和奏表,張華忍不住說道:“陛下,楊公有大才,您方才若是多說幾句,他或許就會留下來輔佐您了?!?
曹髦搖著頭,“縱然強行留下他,也不過是留下了一個醉漢酒鬼,有什么用呢?”
“若是他自己能想明白,那朕也不必多說,若是他想不通,那朕也絕不強留。”
“這清談之風,避世之風,無為之風,都必須要管束了?!?
“若是這些人還想要清談,那就讓他們回家去談,朕要設立嚴格的考校,各地各部,都要進行清查,沒有才能空有虛名的人,都要被罷免!”
這一刻,張華大驚失色,“陛下,尚且不可!”
曹髦并非是第一個意識到這個問題的,上一個這么做的人,是明皇帝曹叡。
曹叡就意識到了天下思潮的轉(zhuǎn)變,于是一次性罷免了很多大臣,引起了巨大的爭議。
當時的清談之風十分的濃郁,一大群高門子弟聚集在洛陽,他們聚眾交游,品評人物,清談名理,總結(jié)起來就是不干正經(jīng)事。
他們的行為風靡于整個士人群體之中,成為當時士人的偶像,帶頭的就是夏侯玄,何晏,司馬師。
于是乎,他們就被按上了“浮華交友“的罪名,統(tǒng)統(tǒng)被拉出去處置,也就是史稱的浮華案。
結(jié)果很多大臣也一同倒了霉,諸葛誕在當時擔任尚書,都給一并撤職罷免了。
而到了如今,這種情況得到了更一步的發(fā)展,先前陳騫的奏表,曹髦至今都還留著呢。
光是一個司隸校尉部,不干正事的人就有八十個!
那廟堂的其余部門呢?地方上呢?
他忽然就明白了當初的曹叡為什么會那么的憤怒。
張華也理解皇帝此刻的心情,可他還是急忙說道:“陛下,當今剛剛收服了群臣,還不能急著推行這件事就是要做,也不能是陛下出面去做”
曹髦笑了笑,“茂先,不必擔心,朕是知道的,朕知道誰適合來做這樣的事情?!?
此刻,侍中府內(n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