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勝說:“俺問過了,山賊頭領們生病,一般去白市頭請郎中。至于農民,要么自己采草藥,要么就硬抗下來。”
朱銘嘀咕道:“難怪山賊占據此地幾十年,還不時有外來人口加入,這人丁卻一直興旺不起來。得請個醫生定居才行!”
白勝是個有主意的,說道:“白市頭的趙郎中,除了兒子學醫之外,好有個學徒幫忙。這里地界太小,看病的不多。他那徒弟,已經學了十多年,坐診都坐了好幾年,就是不能出師。”
“明白了,地方太小,徒弟出師,會砸師父的飯碗,”朱銘高興道,“給你個差事,把趙郎中的徒弟請來。只要他愿來,立即給二十畝地。如果他全家都來了,一人另給一畝地,就算娃娃也有地。全家都過來了,我再賞他兩畝水田!”
“那他不來是傻子。”白勝笑道,這個任務太輕松了。
給再多山地都是虛的,兩畝水田卻極有含金量!
上白村和下白村那邊,有些家庭擁有幾十畝地,卻連一畝水田都沒有,全被富戶給控制了。
當天下午,白勝就去請醫生。
醫生還沒來,張廣道先回來了。
而且,又帶回十四個逃戶,還有一群私鹽販子。
張廣道介紹說:“村長,這位是劉鵬劉兄弟。他聽說小白員外沒了,打算過來賣私鹽。”又說,“劉兄弟,這便是殺祝宗道、白宗敏,帶兵踏平黑風寨的朱銘朱都頭。”
“久仰久仰,”劉鵬拱手奉承道,“朱都頭的大名,西鄉縣哪個好漢不曉得?俺村里就有兩個弓手回家,還帶了好多賞錢,說是朱都頭賞賜的。大夥都說,朱都頭仁義,跟著朱都頭做事不吃虧!”
朱銘開懷大笑:“哪里哪里,都是弟兄們一起奮力殺賊。既是自家兄弟,肯定不能讓他們吃虧。”
弓手都頭這個職務,雖只是臨時任命的,大家卻喜歡這么叫。
就像武松打虎做了都頭,卸職之后,還是有人稱呼其為“武都頭”。
一種身份的象征,老百姓就吃這套,便是江湖好漢也不例外。
劉鵬也不廢話,開門見山道:“小白員外跟祝二勾結,霸占這邊的私鹽路子。他賣鹽每斤二十文,還得自己去白市頭買。現在俺把鹽運到江邊,每斤只要十五文!這是看在朱都頭面子上,不然每斤最少十六文。”
“不能再便宜點?”朱銘還想講價。
劉鵬說道:“朱都頭若是不信,可以問張三哥。全縣的私鹽,哪個比俺賣得便宜?明年估計還得漲價,不管是新來一個主簿,還是新來一個縣尉,賣私鹽的都得給他上貢。”
好嘛,這還屬于緝私窗口期。
張廣道暗暗點頭,示意這個價格確實很低。
朱銘說道:“我在江南去過,那里的私鹽只賣幾文錢。”
“江南能比嗎?”劉鵬無語道,“這里賣的都是川鹽,從巴州運過來,一路得翻山越嶺。還有好多巡檢關口要查,不花錢打點沒法通關。”
“原來如此,”朱銘笑道,“那就每斤十五文!”
朱銘不是為了壓價,純粹是想打聽私鹽的來路。
現在打聽清楚了,私鹽是從巴中運來的,走的是米倉道,需要翻越米倉山。
川鹽不似淮鹽那么好管控,保不住就在窮鄉僻壤打出一口鹽井。這種鹽井叫做卓筒井,官府根本無法收稅,因此四川的私鹽極為泛濫,直接把晉鹽給擠出漢中的私鹽市場。
朱銘心頭有了計較,今后起兵造反,必須盡快拿下四川。
一來避免被食鹽卡脖子,二來能夠征收大量鹽稅。
談定了私鹽價格,朱銘盛情邀請道:“劉兄弟請到寨子里吃酒!”
“好說,”劉鵬也因拓展業務心情大爽,招呼身后一群私鹽販子,“朱都頭請吃酒,今天喝個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