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田毫無心理負(fù)擔(dān)。他本來就心思活絡(luò),連戰(zhàn)兵都不愿當(dāng),只佩服朱銘、張廣道和陳子翼,跟其余弓手沒啥情誼可言。
……
城西,余家坳村。
想用詩詞刁難朱銘的余大淵,正在家中用功讀書。
忽聽外面吵吵嚷嚷,他叫來家仆一問,竟是縣衙的皂吏進(jìn)村了。
余大淵放下毛筆出門,卻見祖父、父親和大哥,已經(jīng)來到屋外看熱鬧。
“相公,縣里點了鄧春的衙前差!”一個家仆飛奔過來報信。
余老員外冷笑:“俺就知道,縣衙那些胥吏,萬萬不會善罷甘休。弓手大鬧縣衙,可是落盡了他們的臉面。”
余大淵不屑道:“陰險小人,貪蠹之輩!”
數(shù)百步外,便是朱國祥便宜的老丈人家。
窮書生孟昭,正在跟自己的蒙師拜別。
“先生,俺要帶著妻小,去大明村投朱秀才,今日特來辭行?!泵险褕?zhí)弟子禮下拜。
沈懷捋著白胡子,微笑道:“俺那外孫,是個做大事的,你去了也算一場造化。今后跟著成功,當(dāng)好生做事,科舉可以先放一放。”
孟昭說:“俺曉得,六年之內(nèi),絕不再去科舉?!?
沈懷搖頭嘆息:“你還是沒死心啊,進(jìn)士哪有那般好考的?!?
師徒倆一番交談,孟昭拜別離去。
沒走多遠(yuǎn),就見一群胥吏風(fēng)風(fēng)火火殺來。
領(lǐng)頭的李茂田喝問:“鄧春家在哪邊?”
“哪個鄧春?”孟昭反問。
李茂田說:“就是鄧大個。”
孟昭下意識轉(zhuǎn)身指路:“便在那邊山腳下?!?
“當(dāng)當(dāng)當(dāng)!”
鄧春正在家里刻墓碑,這屬于祖?zhèn)魇炙嚕m然大字不識幾個,卻能照著字樣刻出碑文。
除了刻碑,別的石匠活他也會。
可惜鄉(xiāng)下的訂單不多,只能偶爾賺外快,主要還得靠種地為生。
鄧春近幾個月很風(fēng)光,他身為弓手副都頭,領(lǐng)到足足一百貫賞錢。這些錢都讓父親管著,不但還清余員外家的欠債,購買了一頭小牛犢,還在征收夏糧期間,從村鄰手里買了幾畝薄地。
“大個,大個,不好了,官差要捉伱輪差!”一個關(guān)系好的發(fā)小,飛奔前來報信。
不多時,鄧春的父母、妻子、弟弟、弟媳,也慌慌張張從地里趕回來。
李茂田已經(jīng)沖到院子里,盯著鄧春喝問:“哪個是鄧春?”
鄧春提著錘子站起:“俺……俺就是?!?
李茂田吼道:“把你家戶帖拿出來!”
鄧春的父親嚇得身體發(fā)顫,慌忙回屋拿出戶口本。
李茂田根本不識字,掃了一眼戶帖說:“哪里才是五等戶?鄧家隱匿財產(chǎn)虛報戶等,給俺進(jìn)去搜!”
一群皂吏沖進(jìn)屋里,嚇得小孩哇哇大哭。
他們翻箱倒柜,真就找出買田白契,還搜出鄧春剩下的賞錢。
李茂田指著裝錢的柜子怒喝:“這里便有七八十貫,再加上房屋田產(chǎn),三等戶也能排上……”
鄧春的父親跪下哀求:“公人饒命,還了余員外的債,又買了牛犢和幾畝地,俺家只剩五十幾貫,哪里還有七八十貫?”
“五十幾貫,那也能算三等戶,”李茂田大呼道,“把錢抬回縣衙,等鄧春催足稅額,再把他家的錢送回來?!?
一串串鐵錢,被裝進(jìn)籮筐抬走,鄧家老小撲上去阻攔,遭幾個皂吏踹翻打倒。
鄧春站在還沒刻完的墓碑前,一句話沒說,只是右手緊握鐵錘。
“你還想抗法不成?”
李茂田走過去,忽然有些心虛,因為鄧春太高大了,比他整整高出一個頭。
“錘子拿來!”李茂田呵道。
鄧春此刻有一股沖動,他想掄起鐵錘,把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