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說完,朱銘問道:“閣下家里有多少田產(chǎn)?”
林勛說道:“不多,只千余畝?!?
他的泉州老家,主宗富裕得很,又是做生意又是積田產(chǎn)。
但林勛父子已經(jīng)移居賀州,還真沒有多少田產(chǎn),他爹主要是以經(jīng)商為主。
朱銘又問:“若有良田萬畝者,禁止他們買賣土地,這些人會輕易就范嗎?”
“該抓就抓,該殺就殺!”林勛咬牙切齒道。
朱銘再問:“世家大族,多與地方官吏勾結,地方官吏會聽朝廷的嗎?”
林勛愣了愣,說道:“先整頓吏治,把貪官污吏按律處置!”
朱銘感到很欣慰,雖然這人在瞎扯,但至少思想激進啊。
就怕想都不敢想,那才叫一潭死水。
估摸著快到中午,朱銘決定去喊外賣,讓食肆把吃的給大家送過來。他對白勝道:“下午漲價,有人再來問香蕈價錢,便說200文一斤?!?
“上午不是賣80文嗎?”白勝迷糊道。
朱銘說:“上午問價的都沒幾個,賣80文誘人買回去,把街坊鄰居引來。來這邊買東西的,主要是買鹽、買布,連買茶的都很少,不低價吸引定向客戶怎么行?”
“那有人問為啥漲價,俺該怎么說?”白勝問道。
朱銘道:“就說物以稀為貴,我們不是已經(jīng)賣出去三斤嗎?越往后面剩得越少,所以價錢才要漲?!?
白勝撓撓頭:“還能這樣做買賣?”
“管它呢,實在賣不掉,就一股腦兒賣給酒樓?!敝煦懯莵眢w現(xiàn)生活的,就沒成心做買賣賺錢。
攏共百十來斤干香菇,全部賣掉才賺幾貫?
之前賣得便宜,純粹想早點賣完,結果發(fā)現(xiàn)問價的都少,干脆提高價格慢慢等唄。
朱銘跑去幫朋友們喊外賣,送餐小哥還沒來,卻來了幾個國子監(jiān)的人。
國子監(jiān)和太學,就在這附近,陳淵講學兩三個小時,不驚動他們才怪了。
國子司業(yè)陳詢、國子監(jiān)丞高述,帶著幾個老師,默默走到人群之外。
聽了一陣,高述迷糊道:“這是哪派學說?”
陳詢也沒搞懂:“不曉得?!?
兩人都是蔡京提拔的新銳,學問也有,畢竟進士出身。
但一二三等進士都不是,學問著實有限。
北宋時期,沒有嚴格區(qū)分甲乙丙科,主要還是劃分等級,多數(shù)時候有五等進士,有時候還能冒出六等進士。情況混亂得一逼,歷史學家也理不順,就連蘇軾的甲第都眾說紛紜。
宋仁宗寶元年間之前,進士科甚至使用淘汰制。
第一場考詩賦,如果不過關,直接宣布淘汰,接下來幾場別來考了。
陳詢和高述繼續(xù)聆聽,還是沒搞明白。
他們身后一個國子監(jiān)老師說:“此人我認識,南劍士子陳淵,其師喚作楊時,修的是伊川之學。他的叔父,是陳瓘?!?
“洛學傳人?還是陳瓘之侄?”
陳瓘把蔡京得罪狠了,洛學也是蔡京的眼中釘,這不是送上門的討好機會嗎?
陳詢聞言頓喜,隨即做出憤怒狀:“如此膽大包天,竟敢在東京傳播洛學,快快告之開封府尹,把此人抓起來聽候發(fā)落!”
高述問道:“這事歸開封府管嗎?”
“就算開封府不管,盛章也會管?!标愒冋f道。
“確實?!备呤霰硎菊J可。
盛章是現(xiàn)任開封府尹,為了鉆營不擇手段,他絕對不會放過討好蔡京的機會。
蔡京上臺之后,下令禁絕“元祐書”,也就是禁絕洛學和蜀學。就連程頤都被迫搬出洛陽,高調(diào)宣布不再講學,讓四方求學士子別再來了。
這玩意兒當然禁不住,除了官方學校查得嚴,私立書院誰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