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得罪武將,又不愿盤剝百姓,于是把自己能貪的錢都交出去。
就這慫樣,讓他跟蔡黨作對?
朱銘問道:“本官欲停花石綱,你認為如何?”
吳懋回答:“正該如此,百姓之福也。”
朱銘又說:“今后的土貢,也按照定額征收。怎樣?”
吳懋拱手:“太守仁慈。”
朱銘說道:“這兩份公文,就由你來寫吧。”
吳懋欲言又止隨即領命:“是。”
朱銘又說:“再寫一封舉報信,寫給京西南路提刑司和常平司,就說我扣押了幾斤金子,跟衡口務的金課對不上。他們想要回金子,就自己派人來金州調查。他們若是不要,我就充作今年的麩金土貢。”
吳懋硬著頭皮問:“需要在下署名嗎?”
“對,你我一起署名。”朱銘笑道。
“是。”吳懋不敢反對。
這是個性格軟弱的老實人,被朱銘逼著站隊。
他根本無法拒絕,因為他是朱銘的直屬部下,是朱銘所在州衙的秘書長。
而且在吳懋的內心深處,他認為朱銘是正確的,就該如此善待百姓。這種理念,來自于他從小受到的儒家仁政教育。
他自己不敢跟蔡黨作對,有人在背后推一把,于是又有些膽量了。
這種膽量不大,因為有朱銘頂著,他幻想自己不會遭到報復。
同時又做好了被報復的心理準備,無非被貶去窮鄉僻壤而已。甚至有點期待,自己居然也能為民請命,踐行圣賢教導他的大道理。
心思百轉糾結,情緒極為復雜。
朱銘繼續說:“從今往后,你代我去督查庫房,每個月都要查一次。我會不定期去檢查,若是對不上,便算你跟李通判聯手貪污了。”
吳懋張大嘴巴,表情難看有點像哭。
有些庫房,知州可以隨便打開。
但更多的庫房,鑰匙在通判手里,知州只有監督的權力。
今后讓吳懋去監督庫房,等于直接跟通判李道沖硬鋼,李道沖必然把吳懋視為朱銘的心腹。
“去草擬公文吧,寫好了交給我過目。”朱銘展露微笑。
那副笑容,看得吳懋背心發涼,這個知州太強硬了。
踱步離開黃堂,吳懋不知不覺來到戒石亭。
“爾俸爾祿,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難欺。”
刻著這十六字的戒石,是宋代每個州府衙門的標配。
呆立在戒石亭前良久,吳懋把十六個字看了又看。忽然就熱血上涌,自己即將為民請命,跟那些奸黨斗智斗勇。
吳懋興沖沖回到辦公室,一邊研墨,一邊構思公文的遣詞造句。
研墨有靜心的功效,研著研著,吳懋就冷靜下來,驀地感到有些害怕。那可是蔡黨啊,很難扳倒的,萬一自己被扔去瓊州咋辦?聽說島上有食人生番。
而且,自己家道中落,還肩負著振興家族的重任。
這貨內心戲太多,一直磨蹭了半個時辰,終于咬牙提筆,開始幫朱銘草擬公文。
寫完之后,再去黃堂,里面卻已有人了。
錢琛正在為朱銘引薦人手:“太守,這位是衙前客將王甲。“
“拜見太守!”王甲立即上前。
州府吏員,分為衙前、人吏和其他三類,跟宋代官職一樣極其復雜。
衙前共有13階,人吏共有10階,其他吏員更是亂七八糟。最臃腫的時候,總數能達到五六百人,熙寧、元豐兩次裁減,如今都還剩下三四百人。
眼前這個王甲,職務是衙前客將,隸屬于“客司”。負責衙門迎來送往、城內司法緝捕等事,有時還被派去外地迎送官員。
朱銘問道:“你是客將中的什么差事?”
王甲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