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身影從大堂后邊走出來,雖生得嬌俏可愛,但臉上卻不見表情,甚至眉間隱隱可見幾分憂愁,蓮步款款,在一眾達官顯貴的詢問聲中,帶著歉意穿過大堂,到了門口,這才看向道人,也與仰頭的女童對視。
“恭請先生進屋。”
“多謝。”
道人點了點頭,又對身邊有過一面之緣的男子點點頭,便隨著她進去了。
“晚江姑娘怎么樣了?”
“為何要請個先生?”
“難道是中了邪?”
“某不才,府中便有一位高僧。”
“……”
侍女憂愁的走到大堂與內院的交界,這才停下,轉頭歉意的說:“諸公抱歉,主人身體實在不好,也許,也許……實在不能出來相見,還請諸位名流雅士見諒,天寒地凍,外頭又下了雪,莫要受了凍,早些回去休息吧。”
語氣間除了歉意和憂愁,竟還摻雜著幾分悲切。
“唉,那歐某便不多打擾了!”
“尚某卻得在這里陪著晚江姑娘!”
“只愿晚江姑娘保重身體……”
“愿早日康復。”
“聽說蔡神醫已經回京,就在城外北欽山下義診,我已派人去請!”
“……”
眾人各有想法,聲音嘈雜。
侍女卻只是轉頭,表情復雜的看了一眼那名說已經派人去北欽山下請蔡神醫的中年男子,便為宋游掀開簾子,請他進了后院。
接著又一路引著他上樓。
剛上樓梯,過了一個轉角,侍女的神情頓時就變了,憂愁悲切一掃而空,整個人的氣質也變了,從安靜乖巧、仙女一樣,變得靈動活潑。
“本該在先生來的時候,到門口之前,就在門口恭候先生大駕的,只是先生來得不巧,我和主人正在洗漱,那時先生已走到了街口,匆忙之間我和主人穿好衣裳吹干頭發,就耽擱了些時候,還請先生見諒。”
“冒昧來訪,該抱歉的是我們。”
“主人已在樓上恭候。”
侍女引著他上前,到了閣樓上。
樓上的布局和記憶中差不多,四面有柱無墻,有欄桿與紗簾,站在邊緣一低頭就能看見長京的街道。此時依然有風,吹起白色紗簾,只是當年清明的細雨化作了今年冬至的雨夾雪,寒意深重。
原先樓上的桌案則都被撤下去了,想來自公主倒臺之后,怕是也很少有人再上樓近距離聽過她的琴聲了,只剩下中間一張烏木桌案。
女子身著素白的衣裳,坐在旁邊,衣擺攤開于地,像一朵花。
整個二樓地板干凈锃亮,只有這一張桌案,一個人,裝滿了風,卻不覺得空曠,反倒恰到好處。
“先生請坐。”
侍女在身后說道。
道人便在桌案另一邊坐下,與女子對坐,將手中籃子放在桌上。
女子跪坐。
道人盤坐。
籃子上遮了一層白紗布,防雪防塵。
道人將之揭開,是半只鹵雞。
三花娘娘瞄見他的動作,也走過來將懷里抱的砂鍋放在桌案上,把用于隔熱的布扯掉,隨即身板往旁邊一歪,便坐倒在了道人身邊。
“今日冬至節令,自己做了兩道菜,應是外邊吃不到的味道,做得多了,我與三花娘娘吃不完,想到還得來拜訪足下,便趁這時節來了,希望沒有打擾到兩位,也望兩位不要嫌棄。”宋游對她們說道。
“不敢不敢。”女子說。
“道長來得正好,帶的東西也正好,若主人真有病,便是攢了十年的澇病,正需要肉來解一解饞。”侍女說道。
“那三花娘娘上個月送給你們的耗子你們吃了嗎?”小女童忍不住出聲問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