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此時——
“噗!”
地上陡然炸開一團灰煙。
竟是前邊一塊有人膝蓋那般高的碎石,陡然變回了安樂神的模樣——
如干瘦孩童又與成年人一般高的身軀,頂著個拳頭大小的頭顱,肚皮里隱隱可見微弱的火光晃蕩,一見宋游就朝他抬手作揖,高聲喊道:
“饒命!饒命!”
貓兒愣了一下,剛吸進去的一大口氣一時不知該不該吐,只回頭看向宋游,憋得貓臉上都顯出了復雜的表情。
“足下已向村民索要孩童來食,身上也害了不止一條人命,如何能放過足下?”
宋游卻是開口說道。
“嗝……”
貓兒立馬便又把氣吐了出去,沒吐干凈的,便噎在喉嚨里,化作一個嗝。
“怪那長元子!都怪那長元子!都怪那國師!我辛辛苦苦替他做事,不曾偷懶,末了他卻要派人來除我!”虛弱的安樂神狀若瘋狂,這瘋狂不僅體現(xiàn)在他的措辭語氣里,也體現(xiàn)在眉目神情、手舞足蹈上,“我如何能不氣?”
“在下黃昏時已去山下找村民問過了,足下早在兩年前,就下山啃食村民豬狗牛羊了,否則的話,足下的道行精進想來也沒有這么快。”
“怪那長元子!怪那長元子!”安樂神不斷重復,“都怪人!不怪我!都怪人!”
“如今只想請問足下——”
“問?問我?問我什么?”
“當初國師搜集天材地寶,除了足下,還安排了哪些位妖精鬼怪人神,如今他們又怎么樣了,不知足下對此可有了解?”
“除了我?除了我?除了我還有四個!四個!”安樂神語氣快而激烈,常有重復,說著頓了一下,又說道,“陽州和周邊,山里,城里,總共有五個神仙替他找,原先都不是好東西,除了我,恐怕都死了!都死了!長元子!!”
“五個……”
“放了我!我說了!就放了我!放了我!”
“那可不行。”宋游搖了搖頭,“這個問題太簡單了,只能換來足下無痛無苦。”
安樂神一聽便鼓圓了眼睛,它的腦回路也是有趣,第一反應不是生氣跳腳,也不是繼續(xù)求饒,而是一個勁的勸他:
“換個難的!換個難的!”
“修行難得,性命可貴,當初國師派佛門高人來誅除足下,哪怕足下在反殺他之后,能被敲響警鐘,此后改過自新,在下今日從此路過,也斷然不會要了足下性命,可惜足下過于殘忍,已經(jīng)瘋了,如何也不能留下足下了。”宋游卻是神情淡然,緩緩搖頭,“可惜,在下還沒來得及在天下各地籌建與陰司連通的城隍府衙,否則便將足下交給城隍與陰司來判了。”
“你才瘋……”
“呼……”
安樂神的話還沒有說完,山間便掠過一陣清風,清風所過,草木搖晃,妖邪的身影在風中就像云煙,一吹就隨風消散了。
端的是一個無痛無苦,自己都無所察覺。
“唉……”
宋游嘆了口氣,轉頭尋找貓兒。
卻見貓兒已經(jīng)又化作了女童,背上了自己的褡褳,從褡褳中摸出幾張折成方形與三角的符箓,舉起來手遞給他:
“你的符!”
宋游伸手將之接過:“既已給了三花娘娘符箓,三花娘娘為何不用呢?”
“因為三花娘娘覺得它很厲害,但是三花娘娘還要更厲害一點!”小女童仰頭與他對視,嚴肅的說道,“而且符要用紙寫,紙很貴的!”
“三花娘娘果然是有文化了,夸自己的方式都精進了不少。”
“什么?”
小女童又把頭微微一偏,滿臉不解。
“沒什么……”
宋游搖了搖頭,拄著竹杖,借著月光,轉身便往回走了,邊走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