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到,幾百上千,源源不斷,亦將馬車和親兵們圍在其中。
道人一行也被他們圍在了里面。
“爾等決定束手就擒了?”
“荒謬!你們竟敢追殺陛下!”
“什么陛下?休得胡言,全天下人都知道,陛下被那個假太子挾持去了逸州,馬車中不過是個奸臣,竟還敢冒充陛下,簡直大逆不道!”
“休得胡言!速速退去!饒你們不死!”
“放下刀劍!也饒你們不死!”
雙方互相大喊,都扯破了喉嚨。
皇帝卻好似聽不到這些,只將手伸出了馬車軒窗,雙眼無神,直盯著外頭的道人。
“先生救朕……可保天下不亂……”
外邊對峙的雙方見狀,也都愣了下。
隨即齊刷刷的扭頭,看向這名身著舊道袍的年輕道人,也看向他身后那匹沒有韁繩的棗紅馬、馬背上站的燕子,還有最底下那只人立而起、也探頭探腦的與老皇帝對視的三花貓。
少數曾在皇宮中執勤過的禁軍隱約從記憶深處翻找出了這名道人的身影,亦有少數平日里常聽故事的校尉覺得這一隊人奇怪而熟悉。
“伱是誰?”
有追兵瞪著宋游質問。
“不得無禮!”
立馬便有一名身材雄壯的將軍走出,喝止住了那名士兵,隨即警惕的盯著宋游,又看向馬車中。
“這位先生!我等奉皇子之命,接了皇子與陛下的密詔,在此追緝禍國亂臣!先生是方外之人,不管本領再高,還請莫管俗事,行個方便!”
“休得胡說!陛下就在馬車中!若仙師真有本事,請救民眾于水火、扶大廈于將傾!”
一時之間,雙方更加劍拔弩張。
馬車中的老皇帝則似乎已經喊不出話了,只仍舊看向道人,眼神早已渾濁,沒了光澤,頭發也亂蓬蓬的,與初見時相比,相差甚大。
道人沉默許久,這才拄杖上前。
棗紅馬亦跟著他。
追兵頓時大為緊張,各自握緊了刀劍,甚至有人搭弓上了弦,卻被那將軍連忙喝止住。
山中再次安靜下來,只聽得風聲與那道人說話的聲音。
“陛下又老了許多了。”
道人的聲音很平靜,像對故人說話。
“先生……救朕……”
“陛下……”
宋游想了很久,腦中一時閃過諸多話,但最后見著這皇帝蒼老虛弱的模樣,也沒有指責出口,只是說了句:“陛下好生自負啊……”
“救朕……大晏盛世不可斷送于此……”
“陛下此言差矣。大晏盛世注定是要結束了。”宋游平靜說道,“大晏很快也要結束了,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先生……救朕……”
“為何?這不是陛下自己選的嗎?”
“不可讓他們得逞……”
“嗯?”
“朕是天下共主……不能死在宮外……”
“……”
宋游凝視著這位老皇帝,沉默許久,也沒有說話,只是折身,走回馬兒旁邊。
所有人全都盯著他的動作。
沒有一個不緊張萬分。
仿佛在他們眼中,這名手無寸鐵的道人已是決定了他們的成敗。
卻只見道人將手伸進褡褳中,從中取出一把匕首,神情依舊平靜,轉身面向皇帝:
“陛下可識得此物?”
“何物……”
“分水刀,鄭家的分水刀。”
“……”
老皇帝頓時無力的瞇起了眼睛。
過了一會兒,他才睜眼,張嘴聲音小如蚊訥,正如此時風中之燭般的他,卻是說道:“朕有幾個問題,想向先生請教……”
“請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