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與她談話,一應一合,便知她多半不凡,可哪曾想到只是道人身邊帶的一只三花貓,就有如此神威。
那道人真是神仙不成?
……
山林深處,月色將將透下來。
道人在燕子的指引下,已與三花貓和棗紅馬會合,又被兩只帶路狼領著,去尋那妖怪。
走過荊棘,翻過小山,終于在一片草林中見到了那妖怪。
妖怪躺在地上,已經走不動了,只是胸口的起伏說明它還活著。
見它已經無法再逃,三花娘娘的虎狼們都成了偷懶的好手,只圍在那只妖怪周圍,或是趴著打呵欠,或是扭頭看向別處,或是三三倆倆的狼聚在一起撲玩打鬧,總之沒有任何一個壓著或抓著那妖怪。
道人與馬走來,所有狼皆讓開路。
唯有虎更懶惰,趴著不動。
“蓬蓬篷……”
隨著三花貓吐掉旗子,令其飛在空中,忽然所有虎狼全都憑空炸成黑煙,飛回旗子中。
道人也拄杖走到了妖怪面前,低頭仔細看著。
這妖怪長得像是一頭野豬,卻比尋常野豬要大不少,此時半邊身子都被燒熟燒焦,散發出濃濃的焦香肉香,身上還有幾道大的虎爪印,沒有死已經是妖怪生命力強了。只得躺在地上,無力地睜著眼睛,唯有一條尾巴在胡亂的扭動著,像是被從中間砍掉的蛇一樣掙扎。
“好香!”
馬背上的貓兒情不自禁。
道人微微側身,看了眼貓兒,隨即無奈的收回目光,繼續看向這妖怪:“足下可懂人言?”
“饒……命……”
“會說話啊。”宋游抿了抿嘴,“有個問題,想向你請教。”
“饒……命……”
“聽說你半夜藏在草叢中,以嬰兒啼哭聲誘人前來,又突然襲擊,總不會是想逗弄人玩一玩吧?”宋游說著搖了搖頭,“饒是饒不了了,不過我家童兒的火法不上不下的,也過于狠辣,足下若能替我解惑,倒是可以幫足下一把。”
“饒……命……”
斜躺著的怪豬只用一只眼睛盯著他,嘴巴一張一合,一字一頓。
“在下聽說,在越州妖怪中,有關于‘大晏要亡了,陳家將要興起’的流言,不知這流言又是從哪里傳出來的?”
“饒……命……”
“那便罷了。”
宋游立馬便直起了身。
“柳……柳……”
“果然,多謝。”
宋游與他行禮,揮了揮手。
一陣清風過,怪豬頓時閉上了眼睛,甚至身體也在化作光塵,消散于天地間。
不痛不癢,回歸本源。
“走吧。”
宋游轉身離去。
這只豬妖并不像剛剛來的路上聽三花娘娘講述后他心里想的那般野蠻愚昧,至少是可以交流的,而他身上陰邪之氣不多,在此之前,大概率也并沒有吃過人害過人。當然更可能是此前越州沒有人,沒有人可吃。
宋游猜它也許是因為人從這里走過,不想這些人在越州住下,這才出來攻擊。
有時候人道與妖道往往矛盾,人與妖也常常矛盾,人道興盛之時,妖道就會衰弱,一個地方人多了,妖怪自然就會變少。
無論大妖也好,小妖也罷,亂世才是它們興起的最好時機,無人之地才是它們修行生活的最好土壤。
借著月光,一路往回走。
三花貓將自己的小旗子拿給他讓他幫忙拿著,自己則從馬背上跳了下來,邁著小碎步走在前邊,一邊走一邊與道人說著自己剛才的厲害。
道人雖在思索,卻也連聲附和。
“對哦——”
三花貓說著說著,忽然一陣疑惑,轉頭看向道人:“你怎么猜到晚上會有妖鬼來害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