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真是好風(fēng)采,既然妖怪已經(jīng)被趕走,我看之后也不會再有妖怪來了,在下便先睡一覺了,明天還得趕路。”
“先生盡請睡吧,我等會守好夜的。”
眾人雖是如此說著,卻都忍不住看向他。
在這個地方還能睡著的人可是不多,本以為這位道人說要睡,也就是暫時小憩一會兒,或者是想睡但是睡不著的,然而沒過一會兒,他們就聽見了道人均勻的呼吸聲,胸腔的起伏也說明他已經(jīng)睡著了。
真是說睡就睡。
反倒是他身邊的貓兒一直睜著眼睛,時而看看張御史,時而看看兩名武官侍從,時而又看看四面深邃的夜——明明剛才還昏昏欲睡,等到道人躺著睡著之后,她反倒精神了起來,似乎要替道人站崗。
東邊慢慢開始亮了。
等到天色昏昏發(fā)亮,一只燕子撲騰著翅膀落在馬兒背上,與貓兒轉(zhuǎn)頭對視片刻,貓兒這才睡去,轉(zhuǎn)而是燕子站在馬背上,不時梳理羽毛,轉(zhuǎn)頭用一雙烏溜溜的小眼睛環(huán)顧四周。
像是輪崗一樣。
張御史看得奇異,也招呼著兩名武官侍從,趁著天亮補(bǔ)上一覺。
等到天大亮,道人醒了,他們也醒了。
只見張御史抽出寶劍,舉著火把,帶著兩名武官侍從走入大山森林,像是搜尋著什么。
最終在貓兒的帶領(lǐng)下,他們在離昨晚露宿地大約一里的地方找到了一棵古樹,古樹上邊有幾個洞,看起來就像是人的五官,下方有一處像是被火燙過的焦黑痕跡,痕跡還很新,隱隱透著一股奇異的木香。
此時貓兒臉上的腫脹已經(jīng)消退,露出真容來,才讓他們驚嘆,這只貓竟生得如此漂亮。
隨即張御史毫不猶豫,命令手下兩人收集松果,就地點燃,等燒得通紅,便從古樹上像是嘴巴一樣的大洞中全部塞了進(jìn)去。
一時古樹枝椏晃動,有震耳的嚎叫聲。
“哼……”
張御史仍舊冷哼,看著這棵樹被大火燃燒,許久才轉(zhuǎn)身,對宋游行禮道:“倒是讓先生見笑了……”
似乎他已看出,以面前這位的本領(lǐng),這些妖怪應(yīng)當(dāng)不值一提。
“哪里哪里。”宋游也與之回禮,“御史以凡人之力,輕松誅除妖邪,幾乎不費吹灰之力,是讓在下長了見識才對。”
“先生可還要繼續(xù)往前?”
“自然。”
于是回去收拾東西,便又沿著以前的老路進(jìn)山,走的是曾經(jīng)四萬遠(yuǎn)征軍走過的路。
越往山中走,氣溫越低。
馬兒也走的越來越慢。
走到深山中時,明明正是盛夏,明明高度還遠(yuǎn)遠(yuǎn)沒到山的雪線,空中卻詭異的下起了雪,地上也從被白霜覆蓋,變成了有著厚厚的積雪。
“就在前面了。”
張御史對宋游說道。
宋游沒有回答,拄杖前行。
翻過一座小山坡,眼前頓時成了一片冰雪的世界。
夏日飄雪,頭頂烏云,使得天空渾濁無比,前方本該是一片湖泊,此時卻化作了一片小冰川,地上結(jié)著厚厚的冰,生長著一根根冰柱。冰川旁邊還有一條長長的行軍隊伍,有的騎馬而行,有的步行,有的趕著馬車,或是押運輜重糧草,或是帶著奇珍異寶,卻全都化作了冰雕,定格在了生前的最后一瞬,栩栩如生,連神情都保留了下來。
四萬大軍,埋葬于此。
有的一臉疑惑,完全不知發(fā)生了什么,生命就已定格了,有的則察覺到了什么,一臉的驚恐,四萬尸首,構(gòu)成了這片大山中的冰雕煉獄。
難怪宮中派來的中使會被嚇得半死。
“先生……”
張御史轉(zhuǎn)頭看向道人。
卻見道人一點不怕,只拄著竹杖,邁步往前。
走進(jìn)這片冰雕煉獄中才發(fā)現(xiàn),被定格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