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色微變,從婁秀懷里接過已經(jīng)覺得有些不大對,但還不知將要發(fā)生什么的李幸,用力親了親,道了聲:“車來了,走!遲則有變!”
婁曉娥、婁秀聽出他聲音堅定而深沉,紛紛擦干眼淚,打起精神來,拿著各自的東西跟著出了門。
到了門口,就看到一輛伏爾加轎車都沒熄火,車上坐著婁振濤,他從車?yán)镉H自又拿下一個箱子,交給李源道:“一定要保存好。”
李源接過后,卻看也沒看,他看著懷里的兒子,一字一句道:“兒子,記住了,聽媽媽的話,做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李幸愣愣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隨后被婁振濤抱上了車。
李源再次緊緊擁抱妻子,又說了遍:“要辛苦你了。”
婁曉娥淚流滿面,搖頭道:“是委屈你了。”她們倒是能一走了之,可接下來李源將會面對什么,她想想心都要碎了。
婁秀也在一旁輕聲愧疚道:“是我們……家,連累了你。”
李源松手,看著婁秀,也輕輕的擁抱了下,道:“三姐,也辛苦您了。”
婁秀身體一僵,隨后放松下來,微笑著拍了拍李源的肩膀,道:“無妨的。”
李源不再拖沓,每多留一分鐘都多一分風(fēng)險,他松手后,和婁家姊妹對視一眼,又走到車門口,問婁振濤道:“爸,我和曉娥的那位朋友接到了嗎?”
婁振濤點(diǎn)頭道:“昨天晚上就讓人接了出來送出城了。”
李源點(diǎn)了點(diǎn)頭,看著婁振濤道:“爸,曉娥和湯圓,就勞您費(fèi)心了。”
婁振濤沉聲道:“這是我親女兒,親外孫!”
李源點(diǎn)了點(diǎn)頭,然后回頭對二婁道:“上車吧,不好多耽擱了。”
婁秀拉著泣不成聲的婁曉娥,強(qiáng)行將她拉上車后,又回頭看了李源一眼,方上了車。
這時李幸卻忽然不乖了,在婁振濤懷里掙扎道:“我要爸爸!我要下車,我要找爸爸!”
后排婁曉娥更是控制不住自己,痛哭出聲。
不僅離別錐心,她更擔(dān)心留下李源一人會出事。
離別,變成了永別……
婁振濤心思強(qiáng)硬些,對司機(jī)道了聲:“開車!”
轎車緩緩發(fā)動,李幸嘶聲力竭的哭喊道:“不開車,我要爸爸,我要爸爸!爸爸!爸爸!!”
李源一時沒控制住,跟著汽車跑了起來,大聲叮囑道:“兒子,聽媽媽的話,聽媽媽的話!相信爸爸,爸爸一定會盡快去找你們!”
“爸爸!爸爸!!”
看著車窗內(nèi)拼命揮著雙手的李幸,李源緩緩?fù)O铝四_步,站在那里,大口喘息著,心如同被一把鐵鉗攥出血來……
車輛,消失在了街道轉(zhuǎn)角處。
九號院的門打開,張冬崖在門洞里,靜靜的看著自己的弟子淚流滿面,濃郁的悲傷籠罩全身……
數(shù)年過去,張冬崖眼見著老相了不少。
雖然有李源想盡法子去補(bǔ)養(yǎng),可當(dāng)年斷臂之傷實(shí)在虧損太重,毀了根基。
不過,人還是明白人。
老人看著李源好一會兒,才問道:“婁家這是要逃了?”
李源又站了一陣,方緩緩呼出一口氣,沒藏著掖著,聲音嘶啞道:“雖然是上面人點(diǎn)了頭讓走的,不過確實(shí)是逃出去了。留下來,只會死無葬身之地。”
張冬崖又沉默了片刻,問道:“那你怎么辦?”
李源道:“該干嗎干嗎,繼續(xù)上班,過日子。師父,如今咱爺倆倒都成了孤家寡人,還真是一脈相承。”
張冬崖嘆息一聲,道:“我是問你,你頂著一個資本家姑爺?shù)拿^,還把兒子也送走了,你以為回頭你撇的清干系?你干脆一起走了,倒還干凈。”
李源道:“我走了,家里要遭殃。師父,今兒您就當(dāng)沒瞧見,連宋叔、王姨那邊也別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