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溫言和傅溫沿著月河走了很遠。
上元節天寒風大,放在河里的蓮花燈漂不到這邊便被風吹滅了,只剩下最后一盞燈孤零零地隨波逐流,岌岌可危。
兄弟倆并肩站著,就那么著那盞燈在河中飄搖。
“什么時候的事。”傅溫言先開口。
傅溫微微捏緊了拳頭,然后松開。
“大哥還記得那年我在外頭闖了禍,爹出門來找?”
“記得。”
那時候傅溫言剛進軍營歷練,聽傅溫在外打傷了一位封疆大吏的獨子,被當地官府關了起來,平遠侯讓他留在軍中,即刻趕去解決此事。
“我把對方傷得很重,自己也受了傷,不重,只是傷到腳踝,需要靜養,不便挪動,爹就帶我去了穆家借住。”
“那時候就喜歡了她?”
傅溫并未正面回答,其實他很久沒有去回想了。
當然,是刻意沒去回想跟穆亦瑤有關的事。
記憶稍稍有些模糊。
想了一會兒,他繼續道:“穆府當時有位丫鬟數日未歸,最后曝尸荒野,牽扯進了一樁案子,我那時腿腳不便,身邊的廝又呆頭呆腦,大嫂幫了我許多忙。”
“她聰穎過人,玲瓏剔透,的確很適合查案。”傅溫言笑了起來,“那是你在京城之外辦得第一樁大案,云姜案,名聲大噪。原來是她陪著你一起破的案子。”
第一位死者是一位叫云姜的浣紗女,最初她的死沒有人引起任何人注意,后來官府陸續發現了幾位女子,都是無父無母的孤女,其中便有穆府那位丫鬟,傅溫把這幾樁案子串了起來,揪出來一個人面獸心、專門擄掠孤女玩樂后殺害的朝廷命官。
傅溫垂下頭:“等到我康復之后,你來了穆家,我卻不想跟你們回去,偷偷從穆家溜走了。”
他原本的計劃是從京城一直到嶺南,只是中途受了腳傷,他不甘心游歷就此中斷,非要走完全程才肯回家。
“你那時候才十五,不像我……”傅溫言恍然大悟,想笑,臉上卻怎么都擠不出笑意,“不像我,見到她覺得喜歡,便立即開口求爹幫我提親。”
等到傅溫游歷結束,回到京城的時候,迎面便是家人告知長兄定親的喜訊。
他自是歡喜,恭賀過后,才得知定下的是穆亦瑤。
傅溫言和穆亦瑤都到了適婚的年紀,婚期定在了不久之后。
傅溫直到此時才明白自己對穆亦瑤的那些情愫,一時有些難以接受,再次偷偷從家中溜走,避開了他們二人的婚禮。
等到再次回府時,穆亦瑤已經是他的長嫂。
他固然難過,但他竭力將這份感情埋在心底,把穆亦瑤當成自己的長嫂來尊敬。
她的確值得尊敬。
父兄常年在軍中,娘親年紀大了精力有所不足,穆亦瑤擔起了掌家娘子的職責,操持著侯府里兩房繁雜的家事,用心照顧著婆母和弟妹。
只是偶爾面對他時,會到她眼神中流露出的不一樣的神情。
他心里明白,她放不下他們在穆家一起破案的那四個月。
那段時光的確美好,傅溫此后沒有那樣快活的時光。
只是他明白,時過境遷,過去的已經再也回不來了。
他無法面對這樣的穆亦瑤,所以才拒絕了蕭明徹和平遠侯想要把他留任京官的提議,執意前往魏縣任縣令。
“大哥,請你相信我,大嫂一直盡心竭力地侍奉娘親,操持家務,與我并無逾矩之行。”
妻子心里是怎么想的,傅溫言感覺得到。
他是常年在外,但他不是傻子。
傅溫言向傅溫,眼眸中沒有溫度,“如果你當初告訴我就好了。”
“我……”
那時太過年輕,連喜歡一個人都是后知后覺,怎么